《香蜜沉沉烬如霜之润玉的提子》一梨

41、第四十章

　　可是阿提还是食言了，因为她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从春天小花小草冒出土地等到夏天树上结下了黄澄澄的野果子，从秋天风里吹起金黄的落叶等到冬天空中飘下了晶莹的雪花，鲤儿依然没有通过水上的涟漪唤过她。
　　冬天的风吹着人真冷，阿提抱着獬豸，看着冰封的湖面，心里莫名的忐忑，鲤儿，鲤儿会不会出事了？
　　阿提走向了结冰的湖中，又慢吞吞地退了回来，鲤儿说，她如果再擅自去云梦泽便再也不理自己，会把自己当做陌生人的。
　　她不能让鲤儿把自己当做陌生人，小提子抱着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的獬豸十分忧愁，可是獬豸却是很怡然自得，自己的小主人整整一年没有钻进那哗啦啦要人命的水里，一直陪伴着自己，这一年里它高兴得比往年长得更快了些。
　　就这样小提子精苦苦纠结了三个日夜，终于是抵不住心底的担忧，用仙力费劲地打开了一层冰，“哗”的一声踏进了笠泽中。
　　云梦泽好似比一年前更沉闷些，但是阿提无心顾及这些，她一心想着自己的鲤儿这一年里为何不找自己呢,速速地便来到了那处侧殿，可是殿中并无一人，阿提略有些失望，难道，难道鲤儿便忘了阿提吗？
　　阿提便自己一个人等在废殿中，想着鲤儿总会有一日过来吧。
　　云梦泽的晚上寂静的怕人，有没有獬豸可以抱着，阿提好几个晚上都不敢入睡。
　　突然有一日，一声痛苦的尖叫响彻了整个云梦泽，吓得阿提“咕噜”一声从榻上直接摔了下来，那是谁的尖叫，谁的？阿提心乱如麻，会不会是……
　　不会的，不会的，阿提使劲摇了摇头，不会是鲤儿的，鲤儿有温和的眼睛，喜欢看着自己浅浅的笑，他不会发出那般凄厉而绝望地声音，绝对不会是鲤儿的！
　　可是直到少年带着满身的鲜血一步一晃地踏进废殿，阿提的心彻底的碎了。
　　“鲤儿？”
　　“阿提？”
　　两人皆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不是说，不要，不要擅自来吗？”少年有些愠怒，但是身上的伤却让他疼的说不了一句整话。
　　“是谁，是谁这般对你，怎么能这般对你！”阿提语无伦次地扶着鲤儿坐下，少年的全身皆是血淋淋的一片，什么样的人能残忍到这般地步！
　　“阿提，你来了，也好，我，我也想好看看你啊。”少年却不愿提及，只是张开紧握的双拳将一片月牙状的鳞片放入少女的手中，“这个，叫逆鳞，乃是龙身上才会有的，龙之逆鳞，剔之，龙将死。”
　　“逆鳞？”阿提看着手上尚占有血迹的银色鳞片，声音微微发抖，“这，这是哪里来的。”
　　“阿提，原来我真的不是鲤鱼啊。”少年温和而清凉的眼睛蒙上了绝望而濒死的尘，“纵使我浑身的鳞片都被剔去，我也成不了鲤鱼，阿提啊，我和你一样，在这里也没有家人，没有族人，但是，我有你，就够，够了……”
　　“逆鳞，逆鳞是你的，你的吗？”少女的紧紧握着那片逆鳞，那上面的血夜甚至是温的，但她不信，她不信，怎么她只是一年未见鲤儿而已，鲤儿如何就变成了龙族，如何就被剔除了逆鳞，如何就要死去了呢？
　　她不信！
　　但是少年的面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已经没有抬眼看她的力气了，更没有力气回她的话了。
　　她唯一的家人，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不可以，不可以，阿提不会让鲤儿死的，鲤儿是阿提的朋友，是阿提的家人，是阿提梦中光彩夺目的少年啊。
　　龙之逆鳞，阿提看着自己手中的鳞片，重新放回少年的手中。
　　“鲤儿，阿提不允许你死去。”
　　少女使出浑身的仙力源源不断地送往少年的体内，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随着那些仙力的消散也随之破碎。
　　“阿提，不可以！”少年的眸突然睁开，重生之力！重生之力！一个仙力微薄的小提子精怎么会拥有重生之力？
　　又怎能轻易施展重生之力！
　　“阿提！！”少年使劲抓着已经仙气越发微弱的少女，可是少女施万重生之力，已经耗损太过，整个人的身影都显得脆弱不堪。
　　阿提对上了少年痛苦不舍的眸，看到少年腕上的人鱼泪珠串，心中突然一动。
　　“鲤儿，阿提不要你难过，如果鲤儿忘记阿提，会不会就不难过了？会不会就能重新，重新做回曾经无忧无虑的鲤儿……”
　　少女用仅剩的仙力以自己的一魂一魄为锁，将少年和自己有关的记忆悉数封入一颗一颗浅蓝色人鱼泪中，剩余残破的魂魄便逐渐稀薄，悠悠地飘出了笠泽外。
　　阿提！
　　少年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向少女，可是少女飘在湖面之上身影逐渐零落，就在少年跃上岸的刹那，十四颗人鱼珠已经锁完了所有的记忆化成魂珠，闪着幽蓝的光芒串在了少年的腕上，少女在魂魄飞散前看到少年躺在岸上，悲痛决绝的眼神化作了一抹迷茫，她的目光也是同样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