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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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欢腾的12月，末日狂欢的氛围充斥了每个角落，连办公室里也隔三差五有人带零食来。随着圣诞和新年的日益临近，每个人都早早给自己放了假，在办公室里充当行尸走肉，天天点卯却出工不出力，男男女女围坐一圈嗑瓜子聊天，就算裴老板顶着威严的面目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也没有丝毫的作用。最后裴老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民同乐来了。只有无香，依然勤勉的工作，整理所有人的文件，应酬所有人的客户，有空还被他们呼来喝去打水定盒饭——虽然被压迫，无香并不介意。一年相处下来，彼此都了解了性情，平时哥哥姐姐叫着，有事的时候他们都肯倾囊相授。无香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别人对她好一次，她就总是记在心里，在难处的同事她也能历数出种种优点。因此办公室政治到了她这里反而单纯。二部本来就不像其他部门斗争激烈，恰恰很适合无香这样只知道干活儿不愿意在人事上多费脑筋的人，同事关系融洽的不得了。
“无香，别干了，客户都休息了。过来一起商量一下新年的节目！”齐宁招呼她。
“什么节目啊？”
“公司年会啊，每个部门出一个节目。”
“你们商量吧，我什么都不会。”无香继续埋头在故纸堆里。
“要是我手下的所有人都失恋，是不是明年的业绩还能更好一点？”裴老板很谦虚地问大家。众人翻个白眼，继续热烈讨论年会上的节目。
和往常一样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熄灭所有的灯，锁好门。走到楼下，空荡荡的停车场里有一辆白色的宝马。无香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看见宝马就心跳，心脏运行受到严重干扰。渐渐的她就学会了对刺激免疫，以保护自己脆弱的心灵。今天也一样，她扭过头，克制住自己想去研究车牌的眼神——别傻了，白色宝马多了去了！
一路步行到公车站，接到朱萍的短信：上周看的小户型销售打电话了，说是新年有特惠房，周末去看？
无香回复：好。
电话响，是妈妈，问了最近的天气，嘱咐她注意身体。
挂掉电话正好车来了。跳上公车，戴上耳塞，一路听着许巍到家，在MSN上和朱萍可欣张放胡扯两句，晚上十点准时洗洗睡觉——模范的健康生活好青年。
东四环的项目，促销力度果然喜人，原价8000多的房子一次性付款打九折，还有60平米的小户型！无香看得心动，却没有那么多钱。今年的销售提成年底应该能拿到，在十万出头，另外在股市还有十万，离一次性付款还有几个光年的距离。
祝萍听见她买了股票，很吃惊：“你还买了这个？看不出来啊！这半年股市涨疯了，你挣了不少吧？怎么不通知我啊？”
“不知道啊，我买了之后再也没看过。”
“去看看啊，那十万说不定早变20万了！”
事实比朱萍预想的还要好，无香买的几支股票坐了火箭一般，十万半年时间变成了近30万！无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简直彻底摧毁了她关于“幸福生活由劳动创造”的信念。这样一来，她的小窝就和她进在咫尺了。
“我借给你五万！”朱萍得知无香的状况，在MSN上自告奋勇，仿佛她拉了她去看房，就对她有责任一般。
“你有什么钱啊！有钱你提前还贷去。”无香拒绝。
“高利贷啊！你给我利息，比银行还高，顺便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行了吧？”
“不要了。你还要结婚呢！不借我钱我也可以随便你奴役的。”
“好吧，这是我的小金库，我不想让陈绍明发现。你替我保管吧！”
“不相信老公相信别人？这样不好！”
“我家那点破事儿你还不知道？有点钱就被他家人算计了去。他不知道才能过安生日子。”朱萍选择过平凡人的人生，为普通人的俗事烦恼。无香知道这半真半假的牢骚是为了让她安心，心中温暖而感动。她的情况朱萍了解，除了她，这个世界上她确实没有别的人可以求援了。而随着看房的日子越来越久，有一个小窝的欲望就象春天的笋尖，给点阳光就疯狂的灿烂起来，指望着除草运动是非常困难了。无香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好养的生物，慢慢的才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的欲望，哪一个欲望都无法轻易抛弃。
12月31号，朱萍陪着无香去签了合同付了款。因为是尾房特买，楼盘已经接近交房，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到摸到。无香站在自己的房子里，摸摸墙壁，摸摸落地的大阳台门，真切的对这个城市有了归属感——我的家在这儿！
要迎接新年，朱萍赶回去和陈绍明过二人世界。本来她硬拉着无香，不过无香对这种电灯泡的角色逃之不及。签约完毕已经天黑，她便不留朱萍，打车将她送回了家，然后回到了住所。
新旧之交，似乎身边所有的人都NOT AVAILABLE了，MSN的头像基本都是灰色。上天涯转转，原来寂寞的人在这里聚会呢，不少人发贴寻找ONS，有一些似乎真的成功了，双双消失。无香看着只是觉得好玩。上新浪聊天室，一个一个还都是客满。在节日的映衬下，孤单才显得分外突出，分外的疼痛，需要途径来宣泄吧？
随便浏览一圈，逛逛网络上的闹市，不知不觉到了午夜。论坛上一条新的帖子迅速被点成红色。内容很简单“祝所有的兄弟们，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下面是乌央乌央的跟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要搞定老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换工作！”“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移民再不下来老子不去了！”......无香也跟一条“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开始什么？她不知道，新的开始，总该是充满了期待的吧？
她走到阳台上伸了个懒腰，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仰天无声的喊“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天边一道灰色的光带，居然是银河！顺着卢坤教给她的方法，她迅速的找到了人马座。她用力搓了搓脸——新的开始啊，怎么又想到他了？
从手指缝里，她看到楼下的阴影中露出白色车身的一角。别瞎想，她警告自己，白车到处都是。可是车窗边有暗红色的明灭。谁，会在新年的晚上，在她家的楼下一个人抽烟？还......正好开白色的车？
无香的心狂跳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紧迫感催促着她，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赶紧抓住就永远失去了。她猛的开门跑回房间披上大衣直冲下楼。在楼道里她听见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跑出单元门正好被车灯晃过。车子转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驶了出去。无香几乎是本能的追着车跑了出去，冲出小区，穿过小巷。夜归的人很多，车速并不快，无香拼命的奔跑着，剧烈的喘息，嗓子微甜，却不敢放松脚步，仿佛她追赶的不是一辆车，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她的人生。
车子右转上了大道，车里人一加速，白色的魅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无香蹲在路上，心脏的疼痛让她呼吸困难。整个过程象是一个默片，却耗尽了她所有的活力。她蹲着一动不动，等待着命运象第一次见面一样把他重新带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地蠕动着嘴唇——这就是她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么？
公司的年会安排在嘉里中心，除了全公司的员工出席，还有各主管部门以及主要客户的代表，主题是吃吃喝喝以及以抽奖的名义行贿受贿。今年有舞会，要求穿正装。无香买了房已经彻底堕入温饱阶层，只能斥巨资500元在雅秀挑了一条BLINGBLING的短裙。好在她虽然26岁高龄，看起来却象个学生，穿这样的衣服并不突兀。到了年会现场才发现自己的寒碜——女同事们争奇斗艳，尤其是销售部门的，本来就收入高，又见过场面，一条水貂皮披肩，一个夏奈儿或老魏手袋，身上穿的戴的洒的乃至脸上抹的，价值不言自明。
年会是STANDING COCKTAIL，那场面曹雪芹早就有描绘，有道是“闹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曹老头看样子也参加过年会？无香这么想着，脸上带出了笑意。身边一个人低声搭讪：“很无聊，是么？”
无香四周看一看，除了自己没别人。厄，跟我说话？她挑眉望着发出声音的男人，40来岁，穿着灰色西装，很熨贴，彬彬有礼。不象是欠扁的样子。公司的年会，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无香不得不敷衍：“怎么会？大家难得在一起开心。”谁知道是不是集团的领导？
“曲无香小姐？”他微笑问。
“您是？”
“我姓高。”无香等着下文，两秒钟之后才发现，没了。
姓高怎么了？姓高了不起啊？你又不姓江不姓朱！无香腹诽，对这个乱搭讪的男人失去了兴趣。“不好意思，我同事找我。”她礼貌的点头，迈步走向齐宁那一拨。
“曲小姐认识卢坤吧？”
无香顿住脚步，转过身体。高文心中一凛——这女孩子被踩到尾巴的时候目光很锐利呢！无香和他静静对视，神色坦然：“曾经认识。”眼下之意已经很清楚。她再次点一下头，快步汇入了人群。
很有意思的女孩子，高文心里想。
新年过后就是年关，照例是请客送礼拜会客户的重要时机。别的部门的人经常大袋子小袋子拎着进进出出，卖相不雅。无香不禁佩服裴老板的经验——送表，体积小，隐蔽，各种价位都有，从几千到几万，送给孟经理和千叶电器罗总的是3万块钱的新款昆仑海军上将运动表，兼顾了品质和时尚，由娇怯怯的美女奉上，让人想不笑纳都不可能。
连续拜访了好几天客户，迈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办公室，却看见她的办公桌边正坐着一个卷发女孩子，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心不在焉的翻看。她低着头，只看得到挺直的鼻子和瘦削的肩膀。齐宁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无香！”
那女孩子抬起头，齐宁忙道歉：“幺，认错人了。无香不在啊？”
“我在这里呢！”无香应声走前几步。
“上个月的数字有几个对不上，你核一下你的。”
无香接过表格看了看：“我的没错。”
“好，那你和朋友聊！”齐宁笑笑，摆手告别。
“您找我？”她抬起头的时候，无香认出了她——成宇的老婆找她？
“我叫陈念渝，成宇的未婚妻。”她微笑着自我介绍，温柔有礼。
“未婚妻？你们没结婚？”无香诧异。
“成宇受伤，所以婚礼改期了。”
“哦！”难怪。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么？”陈念渝征求她的意见。无香点头：“楼下有上岛咖啡。”
无香点了份饭，陈念渝只要了一杯咖啡。
“什么事情找我？”无香开门见山。在电梯里她已经盘算了半天。陈念渝来找她，肯定和成宇有关。不过她和成宇之间没有什么啊！她受什么刺激了？难道发现了成宇的日记本？以前写给她的没有发出的情书？无香暗笑，打死她也不相信成宇会写这种东西。他是那种对SENTIMENTAL完全免疫的品种，脑子用1和2来运行的。
“成宇和我的婚礼改期了。”
恩，你已经说过了。
“他康复之后就再也没提过结婚的事情。”陈念渝说得很慢，似乎难以启齿，“我想，可能他想等康复训练完成，走路完全没有问题了再说。”
“应该是。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婚礼需要准备，酒店要排期。所以我昨天问他，改到春节之后行不行？”她的眼里蒙上了泪水，“成宇说，他要好好想一想。被困的时候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心中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机会说一句话。那句话的对象不是我。”
无香愕然，不知道该怎么答复。
“他说，他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如果他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那就不能害我一辈子。”陈念渝捂住脸，轻轻的啜泣。
太震惊了，无香手足无措——多大的罪过啊，这是！“成宇没有和我联系过啊，他说的人，可能不是我！”心虚，要把自己摘出来。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陈念渝牵动嘴角，算一个笑容，“我们同校，我比你们低两级。当我在篮球场上看到他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不甘心，从小漂亮出众的小公主，抢个男朋友会抢不到？她费劲心思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是没有一点效果。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当你对另外一个人投入很多精力和心思之后，你就会爱上他。其实也许一开始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继续投入，越投入越陷落。
“他说，我只是太顺利了，缺乏挑战，他是我的第一个挑战，因为不能征服所以不肯放弃。他让我也想一想，也许我并不是真的爱他，只是不舍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的声音颤抖，中途停顿了好几次。“他居然这样否定我的感情！”
“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有一点道理？”也许我对卢坤也是这样？
“你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你没有权利做这种假设。”她垂着头，语气悲伤，却并不尖利。无香心中一酸，这个女孩子让她觉得亲切。这样的女孩子，不是成宇最好的选择么？他在想什么呀！
“我和成宇，没有可能。”无香想了想，为了让她放心，“我爱的，是另外一个人。我们之间，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猜，我和他也许不能在一起。可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再回去找成宇。就好象你，心里有了成宇，不可能放得下其他人。我的心里，也已经装满了，没有空地了。”
陈念渝抬起头，眼角依然泛着泪光，可是表情却松弛了很多。
“你看，这个世界上失恋的人很多。成宇是个好人，你就当他被震坏了脑子，给他一点时间？我看到过，劫后余生的人，难免会有一些很奇怪的想法，这是心理创伤的一种。”
陈念渝若有所思。
无香还想说，如果他真的发神经，你就另外找一个。你的条件那么好，要什么样的没有啊？不过陈念渝目前的状态，显然不适合这样的心理建设。
“谢谢你！”陈念渝终于笑了，“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可能我想逼你表态放弃成宇吧。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人！”
无香温和地拍拍她的手背：“我好，是因为我不爱他。”如果你是卢坤的未婚妻，我还会这么有风度么？无香懊恼地甩头——就算是他的未婚妻，关你什么事啊？
“曲小姐，你这样好的女孩子，他会回来找你的。”陈念渝拉着她的手摇一摇，和她告别。
无香鼻子一热，哦，你是小仙女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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