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揽月 ...
-
退隐数年，自上次去过落日沙城后，燕歌行与冷别赋许久便不曾再出过独照松月。怀箫前来探视的次数越来越少，少到有时饮完一盏茶，提了茶叶便走。燕歌行自酒窖提了酒，招呼着欲匆匆而去的人，“怀箫，这么快就走了？有急事？”
怀箫保持着尴尬而礼貌的微笑：“没什么，牙疼。”燕歌行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咧嘴笑出一口白牙：“牙疼多喝酒，保管你吃啥都香！”怀箫扯了扯嘴角，看向他身后的月白身影，“冷别赋竟允许你在院中挖酒窖，真是......大度。”真是绝了！
燕歌行朗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看见醉仙坊这三个字了吗？冷大侠提的。”怀箫呵呵笑着，提了茶叶落荒而逃：“果然牙很疼，我先走了。”冷别赋沉吟：“怀箫好友最近好像很忙。”“大概是要去游春吧。”
近来春色正好，院中的梨花开得正盛，燕歌行坐到树下，抬眼：“冷别赋，想喝梨花酒吗？”冷别赋坐到琴前，“你若想喝自己酿便是。”燕歌行假咳一声：“你是主人，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
冷别赋抬眼看他：“我让你不饮酒，你会听吗？”燕歌行放下手中的酒，笑道：“不喝了，不喝了，冷大侠，饶命。”冷别赋无奈道：“自己去摘。”燕歌行却折了花枝，微微扬眉：“冷别赋，手痒吗？”
冷别赋微微一笑，接过花枝：“你剑术精进了？”燕歌行笑意吟吟：“冷大侠，看招了！”剑气四溢，飞花满天。直至冷别赋挑开他的花枝，燕歌行笑着摸了摸鼻尖，“你的新招式果然厉害。”
冷别赋眉眼微敛：“是你心不在此。”剑气激荡下，梨花簌簌落了满地，冷别赋置身一地清白之中，衣袂翩飞。燕歌行嘿嘿一笑，替他倒了热茶：“冷大侠谦虚了，对了，你的新招式想好招式名了吗？”
冷别赋一向讲究，对招式名也是如此。他落座，饮着燕歌行倒的新茶，摇了摇头：“尚未。”
燕歌行以指御气，剑气再次激起漫天梨花，梨花随他意动，飘然落入他怀中。“我想了个名字，听听？”“驳回。”“冷大侠，给个机会？”“不给。”“冷别赋，你听不听！”“不听。”
燕歌行将怀中的梨花放入空着的酒坛，这才慢悠悠的坐到他身旁，揽着他的肩，“就叫九天揽月怎么样？”冷别赋心下一动，“好。”燕歌行但笑不语，提了笔，在剑谱上写下“九天揽月”四字。
他的笔迹比起冷别赋的行云流水更显豪迈，写在剑谱上却也不觉突兀。燕歌行满意的摸了摸下巴，“怎么样？”冷别赋轻嗯一声：“尚可。”燕歌行拍了拍他的肩，得寸进尺道：“冷大侠，我们也出去游春吧。”
冷别赋看向他，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去？”燕歌行却猛然凑近几分，呼吸相缠。他微微偏头，不自在的唤着眼前人：“燕歌行！”燕歌行神情认真的伸手，摘下他发间的花瓣：“听闻青灵山上的桃花正盛，冷大侠，赏脸吗？”
冷别赋顿了顿，随后轻声道：“怎么想起要去赏花？”燕歌行搭着他的肩，笑得开怀：“谈情不就是赏花赏月嘛。”“燕歌行！”他起身，拿起桌上的剑谱拂袖而去。
燕歌行在身后扬声问道：“冷别赋，什么时候去啊？”冷别赋停了脚步，回身含笑答他：“明日。”燕歌行就着他饮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心情甚好的一饮而尽。
翌日，冷别赋轻轻瞪了一眼挂着讨好笑容的人，“我没说要饮酒。”燕歌行笑眯了眼：“我带了茶具，有茶喝。”月白身影的人看着他身后的包袱，失笑：“你啊！”燕歌行挑眉一笑：“阿歌我贴心吧！”
两人且走且行，到青灵山时天色稍晚，落日余晖下，燕歌行在桃花林中铺了布垫，笑道：“我去找水，冷大侠请稍等。”落花纷飞，冷别赋落座，在满目飞花中怡然自得。
燕歌行找了干柴，烧了沸水，泡了热茶。这么多年，他喝茶的习惯没改，总是一饮而尽，泡茶的功夫却有了些长进。
冷别赋饮了口茶，惹得燕歌行十分得意：“冷别赋，怎么样？我是不是挺有天赋的？”饮茶的人看了得意洋洋的人一眼，淡淡道：“比起你酿酒的天赋，不值一提。”
燕歌行抱了酒，顺势靠上饮茶的人：“冷别赋，回去的时候带点桃花酿酒吧，上次的桃花酿喝完了。”冷别赋饮着茶，没有推开他：“自己摘。”
以前在陵北富野店时也是这样，一人饮茶，一人饮酒，却莫名和谐。燕歌行借着酒劲，滑下身子，枕在冷别赋的膝上：“冷大侠，桃花好看吗？”冷别赋身形僵了僵，轻声应道：“嗯。”
明月高悬，饮酒的人久久未语，意外的十分沉默，沉默得冷别赋以为他醉了。良久，燕歌行才望着天边明月，幽幽道：“但在我看来，世间千般美景，却不如此刻月色正好。”
冷别赋低眼，四目相对，风息流转。“你醉了？”“没有。”“要比几招吗？”“冷大侠手下留情吗？”“不会。”
燕歌行起身，月色下，蓝眸的眼，深邃，映着月白的影。风动，人动，冷别赋的新招式却落了空，燕歌行偏头躲过他的剑势，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冷别赋猝不及防被他抱个满怀，身影一滞，便失了先机。
燕歌行拥着他，笑得狡黠，“冷大侠，承让了。”冷别赋轻轻瞪着他：“燕歌行！放开！”燕歌行无赖的将人抱得更紧，鼻间霎时盈满冷香：“不放。”“燕歌行！”“我醉了。”
说醉了的人眼神清亮，“你的新招式叫九天揽月，我这招叫揽月入怀。”冷别赋又气又笑，“你的酒窖还要不要了？”燕歌行微微松开他，“那也值了。”
额头相抵，呼吸纠缠，冷别赋乱了心：“你不是来赏花的吗？”燕歌行却笑：“赏花赏月，不如风花雪月。桃花明月，冷大侠，气氛很好，喝一口吗？”“不喝。”“那就陪我醉一醉吧。”
唇舌纠缠，旖旎暧昧，相拥的身影在月色下融成一团，飞花明月下，情动无言。燕歌行的吻轻柔缱绻，冷别赋不自觉闭了眼。他明明只饮了茶，滴酒未沾，却还是醉了。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燕歌行轻喘着放开他，声音微沉：“冷别赋……”冷别赋平复着紊乱的心跳，“闭嘴！倒茶！”燕歌行点点头，“是是是，冷大侠恕罪。”
回到独照松月的路上，燕歌行的心情一直很好，兜着满怀的桃花，“冷别赋，要跟我学酿酒吗？”“不必。”“真的不试试？”“燕歌行！”“好好好，不学，不试，我跟你学泡茶，深造茶艺。”
独照松月，梨花纷飞，冷别赋将新酿的酒放入酒窖，燕歌行笑得看不见眼睛：“冷别赋，咱们合伙开酒坊，肯定真金白银腰缠万贯。”冷别赋不甚在意：“你若想卖，多酿就是。”
燕歌行替他倒了茶，摇摇头:“还是算了，我酿的酒除了你我，只怕没人喝得惯，你酿的酒我可舍不得卖。”冷别赋轻笑：“是你自己喝得惯。”
冷别赋的桃花酿珍藏许久，终于到了开封之日。燕歌行倒了一杯桃花酿递给端坐的人：“清香回味，冷大侠，天赋极佳！”冷别赋抿了一口，沉吟：“比起你酿的，还是有些不同。”
燕歌行饮下一口，咂咂嘴：“你酿的酒多了一股味道。”冷别赋偏头看他：“什么味道？”燕歌行将人揽个满怀，“甜味。”冷别赋顿了顿，随后是有些炸毛的一声唤：“燕歌行！”“好好好，我去泡茶，是新买的春茶，别让怀箫抢先了。”
揽月入怀，朝暮于心。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