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青鸟》谢堂前u

13、－3－

　　伊人逝去无踪，刘焾静静立着，忽而转头撞向冰山。猝不及防之间，南华仙君惊讶抬手，但预想中惨烈景象并未发生，接触瞬间，一团青光包裹其身，悄无声息没入冰层之中。
　　南华与洞灵对望一眼，齐齐跟着进去。
　　久未登临，寒冰极狱中的蓬莱山，已再闻听不到生的挣扎呼号，陷于无边死寂。
　　踏上蓬山土地，刘焾那似乎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忐忑不休的心，终于寻到宿处，复归安宁。然青芒护体，依然挡不住冰狱层层叠叠的强光袭击，刘焾眼中血泪越流越多，落入山顶莲池，唤醒自他走后便枯萎沉睡的玉莲。这是当年蓬莱仙君亲手培育的仙种，从来不开花，不结藕，唯有满潭绿色万古不变。很快，碧玉莲叶重新露出尖角，迅猛生长，直至铺满一池子的新翠欲滴。
　　刘焾步入青玄池中，玉液将从俗世沾染的一身尘缘洗涤一净。随着刺盲的双目也渐渐治愈，恢复清明，笼罩周身的青色光圈水涨船高，迅速蔓延开来，一点点纳入整个莲池，整片九天真王宫，最后整座蓬莱山岛。
　　在此过程中，洞灵仙君始终毫无动作。南华仙君奇道：“你不是奉天帝之命坚守蓬莱，就这么干看着？”
　　洞灵仙君摇头：“寒冰极狱虽出我手，但能教仙家画地为牢者，非东极大帝仙元动摇，意存疏漏，获罪于天，我亦无能为力。”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震断二仙谈话，原来那护体青芒已撞上寒冰极狱壁落，展开正面交锋。
　　刘焾望天，口中默念，那已紧紧深嵌在冰壁当中的药钵当即苏醒，开始嗡嗡回应。作动越大，冥海水凝结出的冰屏障出现裂痕越多，咔咔破碎之声不绝，冰渣噗噗掉落。
　　“难怪入世之前，无故分出一气化入药钵，原来是要留此后招。”南华仙君恍然。
　　洞灵仙君眉头皱起，手心幽蓝汽泽氤氲，似欲出手加固冰狱边界。南华仙君一把拉住他手：“刚说不管，怎地反悔？”
　　洞灵仙君反问：“你要累我受天帝降罪？”
　　南华仙君冷笑：“神仙做久了，果然冷酷无情。”
　　“那你是神仙做不久，七情六欲未断干净？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南华，你可莫要昏了头了！”
　　南华仙君松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辛辛苦苦修道成仙做什么？就为了做一个狱卒？那这神仙，不如不做。”
　　洞灵仙君大惊失色，欲待呵斥，两仙没来由地忽然平地一个趔趄，摇晃不已。“怎么回事？”
　　南华仙君目光一厉，转向狱外，俄而神态和缓，自嘲笑道：“没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家被端了而已。走罢。”
　　洞灵仙君视线在他与穹顶挣扎欲出的药钵之间来回游移，犹豫再三，终于叹了口气，随他而去。
　　一出冰狱，两位仙家俱是一愣。不知何时，他们的长住仙山，岱舆、员峤二山，均已在巨浪拍击之下偏离原地。而依承诺回来的巨人龙伯，则扛着一杆钓鱼竿，手上拎着一串巨鳌，得意地站在海里笑。想是他们忙于观察蓬莱之时，龙伯投下钓钩，偷袭得手，一钓就兼得六只巨鳌。这六只大海龟，正恰便是受北极大帝禺疆差遣，轮值背负岱舆、员峤二山，固定峙立深海而不动的那六只。
　　“好玩吗？说话算数，我说回来肯定回来。”龙伯嘻嘻笑着，将六鳌一并负在肩上，快步走回自己国家，准备继续烧灼其甲骨来占卜凶吉。
　　南华仙君只觉好气又好笑，也不追击。此番剧变，东极五山痛失其三，天帝必然震怒。洞灵仙君反倒释怀。二仙相视而笑，眼睁睁看着岱舆、员峤二山随洋流起伏，不断向北飘去。
　　在流至北极前，二仙一路同行，以仙力加持护佑，以免山岛沉没大海。而眼见回岸无望，栖息两山的仙圣们纷纷离岛迁徙，不计其数。未过多久，便只剩下南华与洞灵两位上仙拥岛而坐，仰观日升月降，俯听潮汐涨落，放逐于无边无涯之境，携手岑寂与孤冷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