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640、萤火虫放生（5-1/9）

　　萤火虫放生（五）
　　“你真够傻的，”秋子接过萤火虫的笼子，笑着说：“萤火虫这种东西，这边多得可以拿去卖呢。”
　　“嗯，”村次避开视线，从嘴里漏出一句，“人到了危急关头，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蠢事来。”
　　秋子心中“唉”的一声。
　　——唉，又来了。
　　她在心中想着，把萤火虫的笼子拿出窗外，挂在屋檐下木条的钉子上。村次只说了那一句话就不再说了。这时，因为藤吉来了，秋子离开房间，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一看，宣子坐在那里，宣子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那里已经摆放着酒菜的食案，宣子匆忙走出了房间。
　　“我要了酒。”村次说：“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今晚好似也无法入睡，——你陪我喝一杯。”
　　“我，酒是不行的。”
　　“只需一杯，偶尔陪我喝一次吧。”
　　“我不行啊，”秋子说：“你不是知道嘛，我给你斟酒吧。”
　　秋子拿起酒盅。
　　村次默默地喝着酒。他在等秋子说话，等着她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问题，若是为了引出话题而买来了萤火虫的笼子，那就太可恶了，秋子如此心想。绝不提问，我就当作没听见，秋子在心里低声自语。
　　但结果还是秋子输了。当秋子看到，本来就不太会喝酒的村次，喝下三盅烫热的酒，躺下后还是很难受地不住低哼，身子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村次没有马上回答她，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打开拉窗，望着挂在屋檐下的那个萤火虫的笼子。
　　“有五只萤火虫。”他说：“每天早晚大约三次，要给它们喷点水。”
　　“就算做好了，它们也活不过三天啊。”秋子说：“——唉，有什么事你倒是说给我听呀。”
　　于是村次开始说了出来。
　　他正在操办的事（内容他没说），因为资金不足搁浅了。如果现在没有金三十两，那么一切都将完蛋，而且，他也没法搞到这三十两的钱。这四五天来，他一直都在为了这事东奔西跑，却还是走投无路，他陷入了如此困境。
　　——果然是这样啊。
　　秋子在心中这么想。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手段，他甚至没再找一个新的借口。从十年前开始，就像一种固定的模式，他一直都是同样的说法。而我……我却总是假装没察觉到，从自己口中说出，“那就换店吧。”
　　——真是太好笑了呀。
　　是啊，说是好笑，更让人觉得根本无话可说。秋子心想，我简直就像和这个人串通合谋，与他一起，一直在伤害着自己的这具身体。
　　“我明白了。”秋子说：“虽然我明白了，但我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个年龄的女人，你觉得会有哪家店会愿意出三十两吗？”
　　“只要你同意，店家还是有的。”
　　“就我这种老太婆，连三弦也不怎么会弹的女人？”
　　“不过，地方有点远，”村次说，“是在常陆国的潮来那个地方。”
　　秋子不由得心中一紧，看向他。只见村次昂着头，双眼紧闭。那模样就像在说，他已经得手了，他摆出的就是一副厚颜无耻的，彻底放心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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