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636、萤火虫放生（2-2/9）

　　秋子站起身，悄悄地走出了房间。恰好碰见从里面账房出来的女主人常子，（大概是准备回她自己家）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裹，正用一只手抚摸着腹部的腰带，往这边走来。——已经四十五岁的常子在入舟町有自己的住所，有一位已经病倒在床七年的丈夫，还有一位喜欢喝酒、赌博的生母。她和他们住在一起，每天都从那个住所来店里工作，但是，为了维持病人的医疗费和母亲的耗费，家计似乎很艰难。
　　“他前不久刚回去了。”女主人对秋子说：“他还给了我一份伴手礼，下次你帮我谢谢他。”
　　“好像已经子时（午后十一点）了吧？”
　　“小秋，”女主人说：“他，好像今晚也没问你要钱吧。”
　　“嗯，可能他赚得还不错吧。”
　　“你可得小心了呀。”女主人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光只是问你要钱的时候还好说，但是，不问你要钱了，——唉呀，秀子的鼻鼾声怎么这么大呀。”
　　秋子扑哧笑了出来。店里三个女人之一的秀子，从她的房间里传来了可怕的鼻鼾声。秋子边为女主人取出她的鞋子，边问：“那件事确定下来了吗？”嗯，总算定下来了，女主人说：“她简直就像一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姑娘，不过，店里的时子也要走了，那就没办法了，她说是十七岁了，可看上去就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人什么时候过来呢？大概后天吧，女主人说道。
　　“小心蚊香的火啊。”
　　“哦。”秋子说：“祝您丈夫安康，晚安。”
　　“晚安，”说完，女主人走出店外，在那里她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秋子一惊，“怎么啦？”她探出门外查看。
　　“唉呀，吓了我一跳，还以为遇到鬼魂了呢。”女主人说：“你瞧，萤火虫聚集成一团，在那儿飞呢。”
　　秋子走出店外。
　　在对面熄了灯的“油铺”的暗处，一群萤火虫聚集在一起，闪烁着青白色的荧光，它们左右摇晃飞舞着，往上往下，聚成一团疯狂地飞舞着。哎呀，好美啊，秋子说道。我还以为是鬼魂呢，女主人说，我还这么心跳不停呢。妈妈您胆子太小了，晚安。晚安，女主人说，她缩紧了肩膀，快步离去了。
　　秋子关上店门，（在房间外面）对时子和秀子说了一遍，让她们小心蚊香的火。两人都好像还在睡梦中似的，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声，估计她们两边的蚊香都已经灭了吧，两人都还年轻，被蚊子叮一下也不在乎，秋子在心中这么想着，她去厨房把身子擦了一下。
　　回到边上四张榻榻米的房间，藤吉已经睡下了。
　　秋子打开关上的拉窗，一面扇着扇子，一面往外眺望了一会儿。
　　——九月是母亲去世七周年。
　　秋子茫然想着这些事。七周年的佛事得到寺院去办，三周年忌辰的佛事没有办，最近连供奉的香火钱也没送，“你是个不孝的人啊”秋子在自己心中暗暗嘀咕。
　　藤吉开始入睡，房间里响起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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