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36、不骗你（1-4/1）

　　在此之后，到秋天为止见到了松老大三次。而且被他打过招呼后，两人开始聊天了，但说到最后他的话题总是会以“女人一定要打骂管束才行”结束。刚开始聊起的可能会是物价太高，可能会是幕府的政治问题，或者是大臣的谁谁怎么样，社会上的风气太乱了什么。就是些像酒馆里的客人们常说的社会评论，但最终却都会说到他那个女人的话题上来。
　　“老板，看得出来您肯定太宠人了，嗯，别不承认，看您的脸，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脸上这儿，还有这儿，呵呵，不骗你，这可不行啊，老板，宠过头了宠过头了呀，就这个样子，您这个家可就管不好了呀。”然后，他眯细的眼突然盯住信吉，“——女人这种东西，无论是在哇哇狂叫、狂奔乱跳也好，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装模作样也罢，总之是要给男人套上马嚼子，手中抓紧缰绳，往屁股上啪啪抽响皮鞭的，挣钱！快去挣钱！……挣钱，挣钱，……老板，不知您做的是什么买卖，但是，这道理是一样的，同样是人，我想您应该能懂的。……男人可悲，可怜啊！所以，我必须打倒我家的臭婆娘，用拳头，打耳光，……这个臭婆娘，混账东西，有时踢得她满地爬呢。”
　　他鼓起那张圆脸使上劲，那好人模样的、下垂的眼睛，这时会突然发出异样的光芒，给他的话带来极其真实的感觉。
　　自从天气开始冷下来后，傍晚时分或者到后半夜时，会有夜鹰【注2：夜鹰】前来光顾酒摊。一个是摇晃着一身肥肉的胖女人，还有一个是才十五岁左右，瘦得像生了病似的，身子几乎像个男孩似的少女。胖女人名叫吉子，少女叫琴子。第一次来的时候，两人一起进来，问老头要了烧酒，吉子卷起少女的裙角，帮她处理大腿上的伤。……听说是为了抢客人，被对方那女人的皮条客用短刀刺伤了，吉子如此告诉老头。那少女直到伤口处理完毕，一直在说个不停。用烧酒洗伤口应该很疼，可她却没皱一下眉头。
　　“我就喜欢那样的，二话不说，上来就刺一刀，没比这更刺激的了，让人全身战栗，即使现在我肚鸡眼下面的这里还在抖个不停呢，肚子里面的这里，哎，这里有什么呀？这么抖个不停的是什么呀？大姐，没事啦，使劲擦就是了，我一点也不疼呢，所以尽管用力擦，可恶，从今后我每晚都要和那女人抢，我要将那男人从她那儿抢过来，那男人，对那个女人来说太可惜了呀。”
　　她应该还是个孩子，可是，只听她说出来的话，那就像是个成熟了的女流氓。而且，她嘴里说着这些话，还不时给信吉送秋波，将卷起的裙角卷得更高些，故意摇动她那细腰引诱人看。……当时私娼街也是被限定在指定区域内的，夜鹰、站街女之类的暗娼，虽然是被默认的存在，但也只能出现在规定的地方，在其它区域若是被抓住了，那也将是重罪。尤其是在新吉原附近，——根据青楼的要求，——暗娼是被严禁的。
　　“那样的女人竟然会来这里，官府管得不严吗？”
　　等两人离去后，信吉问道。老头给炉子扇着风，为了吃的再危险的桥也得过呀，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如此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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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2：夜鹰=江户时代对站在夜晚街头的娼妓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