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25、落梅记（3-1/8）

　　落梅记（三）
　　本殿附属的持佛殿，是供寺院施主中大家族私用的房间，有一个供奉本尊佛像的佛龛，里面还安置了代代祖先的牌位，每年忌日的佛事都会在那里举行，有时家族里的亲戚们也会在此聚会。法显寺内，藩国五家老臣家族各有一座持佛殿，由利江带金之助进入的是她自己家的持佛殿。
　　“很抱歉前天向您求了不少事，今天又请您来到这种地方——”
　　由利江这样和他说着客套话，老妇人端来了茶，那是由利江的乳母。等她离开后，由利江忽然端正了坐姿。然后，在屏息片刻后，她开始说出了金之助完全意料之外的话。——那是她决定嫁给公乡半三郎的事，关于这件事，她想听一听金之助的意见，并且还有事相求。金之助被说了个措手不及，说实在的，他甚至怀疑，这是由利江在说笑，心想她不会在下一个瞬间，笑出来吧。
　　“不知您是否知晓，我和公乡大人的妹妹千秋小姐是交往很久的好朋友，两人关系非常亲密。”
　　由利江低垂眼帘继续说了下去。那是拼命压抑着她心中沸腾的感情，该如何才能将自己真实的感情正确表达出来，怎么说才能真正被人理解，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似的、小心翼翼的语调。她圆润的脸颊也显得苍白，端正摆在腿上的手指也明显看得出来正在颤抖。
　　“从这个冬季开始，千秋小姐不停地向我请求嫁给她兄长，您自然也很清楚，公乡大人前段时期一直过得很不像样，听说已经开始有了流言蜚语，所以他的父母和亲戚们也都已经束手无策，要是这样下去，不难想象，他甚至会败坏整个家族的名声，他该如何改过自新？——好像大家商量了许多次，就这样从半三郎大人口中，对千秋小姐说起了我的名字，虽然我和他从未说过话，但是对方似乎知道我的事，他说如果能娶由利江为妻的话，……从我自己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您会嫌弃、会笑话，但是，我想把事情真实完整地说出来。”
　　“我能理解，你继续说吧。”
　　“千秋小姐她自己本人也说，”由利江轻声说道：
　　“——只要我嫁过去了，兄长一定能改过自新，一定能恢复到以前的那个兄长，她说她相信一定能够这样，我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价值，而且，……我也有我自己一直暗暗期盼的梦想。”
　　说到这里，由利江闭上了嘴，她轻轻按了一下眼角。她说她也有自己的梦想，这句话直刺金之助的心。不去说有多少往日的友情，母亲打算将她迎娶为泽渡家的媳妇，她自己也如此期待，那都是很明白的事。而且金之助是怎么想的，两人都非常清楚。由利江现在所说的话，那是要将这些都毁掉的事，而这将需要她多大的努力才能说出口来？——金之助比起自己所受到的打击，想到她的心情，更强烈地感觉到她强忍的坚强，心疼万分。
　　“我每次都拒绝了，但千秋小姐说这是唯一能救她兄长的办法，哭着向母亲乞求。”由利江静静地继续说：“——那样，我也终于无法再拒绝了，自己所描绘的梦想，长期以来暗藏心中，期盼的梦想，虽然将失去这梦想是悲伤的事，但是，如果这能让公乡大人改过自新，我想，那也算是一种有意义的人生吧，……我这么想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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