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88、雪上加霜（7/9）

　　雪上加霜（七）
　　这是在回去的途中发生的事，伊兵卫发现有些奇怪。那就是，途中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其中还有女孩），在做像之前他所做的那样，帮旅客搬货的买卖。到达山坡上为止，来往之中居然遇到了五个人。其中还有背负着相当重的货物，嗯，嗯，哼着背着走的孩子。
　　——嗯，我的后辈有这么多了呢。
　　他心中这么想着，让他感到有些快乐，高兴。就他那性格，遇上这种事就没法不理睬。当看见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少年，背着沉重的货物走去，他笑眯眯地向他们打招呼。
　　“嗯，好勤奋啊，孩子，很重吗？”
　　大概是那货物的主人，一名三十五六岁，商人打扮的旅客，望向这边。伊兵卫和气地微笑着对他说：
　　“就在前不久，我也曾做过这个工作，也不能说是工作，但现在已经不做了，不过看着这些小孩，会感到是自己的同伴。”
　　旅客含含糊糊地（或者说有些厌恶地）给了他一个回应的微笑。那是因为他身着威武的武士衣装，说的话却难以理解。伊兵卫不在乎这些，
　　“不过，这是怎么了？”
　　他继续说：
　　“——这货物好像有点重，让孩子们背，怕太重了吧，有这么多货物得用马或者轿子……”
　　“我也想这样啊。”旅客点头说：“虽然想这么做，但说是从吉田到仲山为止，没有马和轿子的呀。”
　　“从吉田到仲山为止，”伊兵卫望向了旅客的脸，“——你说这之间没有马和轿子？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好像是真的啊，沿途看过来，的确没遇见过驮马和轿子呀。”
　　被对方这么一说，确实如此。今天早晨，从箕山城区过来时，大道上好像也没见到过马和轿子。
　　“那么难道说，今天是他们的休息天吗？”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马夫和担轿的会一起休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这种事。”
　　“那么，——是有什么理由了。”
　　“有理由啊。”
　　背着货物的一名少年，站定停下，缓着气他说道。
　　“哦，孩子，你知道？”
　　“从吉田到仲山为止，”少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规定不准马夫和担轿的来赚钱了。”
　　“噢？这可奇怪了，这是为什么呢？”
　　“谁要是来赚钱，会吃苦头的，会被箕山城的武士们欺负，我父亲，这个吉兵卫的父亲，还有其他三个人都吃了大苦头，所有人都在家躺着呢。”
　　“我父亲伤了腰骨。”另一名少年说：“连看医生的钱也没有，也不能买米了，所以只好由我们来赚钱了。”
　　“那就是说，但是，这不奇怪吗？为什么武士们还这样……”
　　话说了一半，伊兵卫突然一惊。就像被打了似的，他往左右望了一圈，低哼了一声。于是，先说话的那位少年，横眼看向他，
　　“就是如此。”
　　他说道。
　　“——就是因为叔叔啊，叔叔是个好人，父亲和大家都这么说，好像不是坏人，但是却做了多余的事。”
　　“是指仲山小镇的事吗？”
　　“刚才叔叔说，您也曾做过担货的事，所以我想到了，发生那事的时候您别管就好了，虽然那时会损失工钱，但也不会这样受到对方的报复，但是，叔叔是因为好心，才帮忙做的，而且，现在叔叔也是武士了，所以也不可能再帮忙阻止对方了，大家都在这么说。”
　　“哎呀，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伊兵卫歪着脑袋叹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没想到作为武士，居然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来，这可没法闲着了。”
　　然后，他慌忙对旅客说：
　　“实在对不起，因为刚才您听到的这个情况，我得马上去探望这些孩子们的父亲，那里马上就到山坡上的茶馆了，能请您把孩子们借我一下吗？”
　　“不用了，叔叔。”少年们慌忙说：“——叔叔来了也没用啊，我家里赚不到钱可不行啊，所以我得把货搬去。”
　　“不，对不起，虽然对不起孩子们，但工钱叔叔我会出，当然也会把医生请来，还得商量更
　　重要的事。”
　　“虽然您这么说，可别又多管闲事啊。”
　　“被你们这么说，还真没法辩解。”伊兵卫认真地低头道歉说：“——我道歉，但是，总之，一起先回家吧。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先去探望一下，然后，再商量各种事，那个……”
　　他完全失了方寸，但好说歹说总算，成功地让两个少年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