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85、雪上加霜（5/9）

　　雪上加霜（五）
　　马夫们发出啊的一声。他们屏住了呼吸。虽然人变了样，但那是他们在山坡上自己找碴儿，反而倒了大霉的对手。那张英俊的面貌，和蔼的笑脸，那是他们无法忘怀的。
　　------对方绝不可能忘了。
　　------肯定怀恨在心。
　　这可就更惨了，他们好像是这么想的。但，伊兵卫没去看武士们一眼，他那圆脸上笑眯眯的，向他们鞠了一躬，
　　“哎，上次我失礼了。”他态度友好地对他们说：“托你们的福，我找到了工作，就是在那位小室大人的武馆帮忙，所以，今后绝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是真的。”
　　马夫们慌了手脚。他们不知道伊兵卫实际的意思，没人认为他真心在那么说。但是，伊兵卫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表情，
　　“我刚才在那边听说了，你们好像和这些大人们发生了什么误会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那个，是的，那”
　　“噢哦，”他独自点头，“这些大人们乘了你们的马，说不付钱是吗？不会吧，不，这不可能吧，这是开玩笑吧。”
　　“不，确实如此，不会付钱。”
　　年长的青年说道。从他引人注目的华丽装束，傲慢的态度，都可以看出他就是五人中做主的人，看来是有相当身份地位的人。他将拔出的长刀收回刀鞘，
　　“谁有那么闲暇需要找马夫开玩笑！因为这些家伙口吐狂言，所以为了这大道上的旅客们”
　　“啊，这话我听见了。”伊兵卫鞠了一躬，“------说要小费是吧，但这不是什么该发怒的事，各位也许不知道，但他们都很穷，那马，很多人也是从商会借来的，本来那价钱就得分出几成上交商会的，而且，为了能让客人乘自己的马，他们习惯把价钱也都说得很低，所以他们的实际收入只有这小费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些关我们什么事，而且，也不关旅客们什么事吧。”
　　“不，都知道的。”伊兵卫还是笑眯眯的表情，他说：“------不仅仅是习惯旅行的人，这段路程需要多少价钱，只要不是小孩都差不多”
　　“居然胆敢无礼！”另一名年轻武士吐了一口唾沫，他说：“价钱多少连小孩子都知道，这是说我们不如小孩吗？”
　　“无聊无聊”另一人说：“------这种争论太愚蠢了，走吧岩野大人，没意思啊。”
　　“等一下，这个不行。”伊兵卫挡在了他们前面，“这可是罪过啊，他们都是很贫穷的人，还请把钱付给他们，求你们了。”
　　“不付钱！让开！”
　　被称为岩野的、最年长的青年，冷笑着扬了扬下巴。
　　“怎么都不付钱吗？”伊兵卫再次询问。然后，他回头转向马夫们，指着那些武士们，“我不喜欢这种人。”
　　他气愤地说：
　　“------腰间插着长刀却欺负弱者，肯定不是真的武士，应该是假的武士，而且说不定还没带钱呢。”
　　“无礼的家伙！居然说我们是假武士。”
　　吐出唾沫的青年叫喊。然后，像被自己的叫喊声激发，他拔出了长刀。因为他们都是同一年代的年轻人，这种好似勇敢的行为似乎容易传染，刀光一闪，立刻，所有人都拔出了长刀。
　　“不可以，不可以，别这么做。”伊兵卫劝慰他们似的挥着手，“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危险啊，大家都没好处，要是让你们受了伤，可就对不起了。”
　　“无礼的家伙，别跑。”
　　先拔出长刀的青年砍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要砍人，应该一半是威胁吧，但他只砍了过去（不知怎么回事）那把刀已经到了伊兵卫的手里。当然不是递过去的，是被抢走的。而且，那位青年自己，左手护住右手的手肘，随着一声惨叫，飞向了一旁。如果是其他情况伊兵卫自然不会下手太重，但这时的伊兵卫很生气。他对欺负弱者和穷人的人总是没有忍耐力。所有人也许也都会如此，但他比谁都更狠。而且，那些武士们也会因为刚才那一手知道自己的武艺高强。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所以自然应该谦让，可那些年轻武士，该说是没有眼力或者是血气方刚，就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似的，他们从左右两边向伊兵卫夹击砍了过来。
　　“住手！”伊兵卫叫喊，“……别动手，危险啊。”
　　但是，他的动作却快得看不清，那手段罕见得十分惨烈。
　　应该称之为“手刀”吧，“啪！啪！”激烈的声响中，伴随着惨叫声和痛苦的喘息声，武士们眨眼间（从右边砍来的人往左边，左边砍来的人往右边）跌倒，飞落，五人中有四个人倒在了地面枯草之上，还有一人从头掉进了小河里。
　　“啊呀，我失礼了，失礼了。”伊兵卫走到岩野那个青年的跟前，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说：“没伤着吧，我想也不会太疼吧，不过，来，我来搭把手站起来，啊呀，真是的。”
　　他让对方站起来，一弯腰鞠了个躬，伸出手来。
　　“……那个，我再次请求，还请把钱付给马夫们吧。”
　　马夫们在对面，一脸傻呆了似的表情，目瞪口呆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