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44、畜生谷（十六）之二

　　天是晴天，但因为气温太过寒冷，路上冰冻得厉害容易滑倒，抬着沉重的木板行走十分困难。走过第一道栈道，和搬运木板的一组分手，隼人他们直接走下山路，爬上了昨天的峡谷。然后走去两颗杉那里，开始采伐作好标记的杉树，制作用来作支柱的木柱，不久搬运木板的那一组到达了。------隼人在阳光下，将布套连上绳网，为了将铁撬和锤子能挂上肩膀，在铁撬和锤子上绑上了皮绳。
　　“今天能让我来吗？”冈村过来说，“您能作的事我应该也能行的，我想没必要由您一人独占吧。”
　　隼人低着头看也没看他一眼。
　　“你要延期，我没有拒绝的权力，”隼人说，“但对我作为统领履行自己的职责，插嘴多话的权力”
　　“没我的事，是吗？”冈村故意恶狠狠地说，“为什么我怎么看都总觉得您像个临济宗之类的苦行僧呢？”
　　隼人没有回答。然后，就在冈村七郎兵卫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像故意打断他说话那样说道。
　　“别说这种奉承话。”
　　冈村闭紧嘴唇，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可是经常想着，握紧拳头全力打您一顿的。”
　　“为什么不来呢？”
　　“要是以前早就打过了，但是现在不行，因为现在的您肯定不会还手。”冈村说，“在藩校武馆，教我们修炼时的您，更爽快像个男人，修炼也严厉的多，发起怒来没人敢直视您的眼，但现在完全不同了，您绝不会发怒，总是用像一个懦弱母亲那样的眼神看人，------朝田大人，”说到这里冈村更加压低声音，“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隼人这才抬起头来。
　　“您打算怎么处置西泽？”冈村说，“我向您坦白，上次小池带刀来时，其实我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隼人闭上了眼睛，“怎么回事？”
　　“因为我想知道。”冈村说，“当听说您将作为统领来这里时，我大约察觉到了大致怎么回事。”
　　“这事以前已经说过了。”
　　“是这样的，但我并未就那样相信，我认为您把自己的真心藏起来了。”冈村说道，“从那以后，我一直都在小心留意您所作的事，这时小池大人来了，所以我就觉得应该有什么事，这么想很自然吧。”
　　这么想的还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西泽半四郎也好像也很不安，有机会他就想靠近隼人的房间。所以也有为了不让他靠近，自己故意站在能让西泽看得见，您房间外的地方，所以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冈村这么说道。
　　“织部大人信中的内容，从谈话中大致也能明白，但是，------但是呢，”冈村赌气说，“去世了的织部大人，现在应该已经原谅那个男人了，您的这个意见，您不觉得是错误的吗？”
　　隼人闭着眼没说话。
　　“您不觉得这么作将是在嘲弄法规吗？”
　　隼人静静地左右摇头，“法规并非是至高无上的东西，若是想完全执行所有的法规，那么这世上将没有一人能躲得过法规的制裁，所有人大大小小都有犯错，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上充满了未曾显露出来的罪责。”
　　“理论上如此，”冈村说，“这种大道理就算了吧，但这可是您亲人的问题，被杀害了兄长的织部大人，那个给朝田家族泼上污水的卑鄙男人，您能完全原谅他吗？人原谅他人，救赎他人，这种事应该还是有限度的。”
　　“你听了我和小池的话，那么应该还记得吧，我只是在以如果是我兄长会怎么作，在行事而已。”隼人站起身说，“原谅他人是件困难的事，但如果确定原谅的话，那就没有限度，------如果说只可以原谅到这个程度，但超过了就不能原谅的话，那从一开始就等于没有原谅。”
　　“您真的相信，织部大人真的是这么希望的吗？”
　　“我对兄长很了解。”隼人拿起绑上了皮绳的铁撬和锤子，将皮绳挂上肩膀确认长度是否合适，“------我再强调一次，这事不许再说了。”
　　冈村七郎兵卫耸了耸肩，“能狠狠地打您一顿那才好呢。”这么说着，他走去了正在制作支柱的足轻们那里。隼人皱起眉头。他感到自己像有了说了些逞强之话后的后悔，在他嘴里留下了满嘴的苦涩味道，皱紧眉头他咂了下嘴。这时乾藤吉郎跑来，“请确认一下支柱的大小。”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