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26、畜生谷（八）之二

　　隼人再次，特别是对绫子强调让她保密，然后说自己有事和老人商量，命令冈村送她回家去。这自然是在要求他们回避的意思。绫子辞退冈村送自己，但七郎兵卫苦涩着脸站起身来。------等两人离去后，听完隼人的话，正内老人弱弱地叹了口气，好久没说一句话。说他像找不到答案，倒像是在困惑该如何回答，然后终于，他往自己的茶杯里倒入了枸杞茶。
　　“这个不是能容易防范的事。”说着老人咳嗽了一声，喝下一口茶，“这是我自身的体会，严格禁止，就像筑坝堵水那样，水还是一定会漫过堤坝的，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或许会是这样，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隼人说，“相反我想好好利用这事，来教会这个村里的人新的生活。”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木户寨那边大概能压下吧，他们在城区出生长大，每个人都有教养受过教育，已经养成了守规矩的习惯，但是这里却完全不同，而且还不单单是教养和教育的问题，问题的根源在更深之处，一个可能是因为血缘近亲的结婚很多，所以智障者和残疾人比较多，这些人不用说，就是健康的人到了一定年龄也会无法控制住冲动，本来在这里，就没有要控制自己冲动的习惯。”
　　“那就让她们养成这个习惯吧。”隼人说，“------只要是个人哪怕没受过教育没有教养，但想提高自己的本能，对不道德的事怀有自责之念，羞耻心这些东西应该还是会有的吧。”
　　“您忘了。”老人再次叹了口粗气，慢慢地向左向右摇头，“这里是流放村，在这里生活的，是将近一百五十年之间，和人世间完全隔绝，或是罪犯或是罪犯的血亲，刻下这样的烙印，毫无希望生存下来的人们，在他们心中刻下的烙印是多么深刻的东西，由此深埋他们心中的绝望有多难去除，大概，您也是无法想象到的。”
　　隼人沉默着，望着从锅炉升起的白色蒸汽。
　　“我，------”终于隼人抬起头来看向对方，“是来请求正内阁下帮忙的。”
　　“我会尽力相助，这个之前就已经说过。”老人说，“但是我对这里的事知道得太多，还有自己的失败经验，所以我想让您能知道，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失败的经验，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隼人没说话。在户籍账本上没有名字，他想这么说，但想了想没这个必要。------但是，老人的话还是让隼人十分惊讶。老人是同藩的武士，四十年前脱离了藩国的武士户籍，成了这个流放村的村民，他居然这么说。
　　“我的姓名就不说了。家里原是约两百石统领规格的家族，我是家中的老三。”
　　二十二岁的时候，他被命令来木户寨驻扎，便对流放村作了调查。然后，对村民们悲惨的生活愤愤不平，想要将他们引导向新的生活，他给町奉行递交了报告。------当时木户寨的武士，和村子里女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很混乱。女人怀孕后，只能在村子里打胎。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大概只能是些原始的办法吧，所以女人因此死亡的事也有过不少。
　　“我向木户寨的统领，进言加强寨子里的纪律，并且还阻止寨子里武士们和女人们的约会，但统领没理会他，他再怎么阻止，也没能防住那些约会。”老人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凉了的茶，双手像抱着似地拿着茶杯，“就这样，而我自己却犯下了错误，------对方叫子午纱，是个才十六岁的姑娘，她父亲叫正内，好像那男人的曾祖父是个流放来的罪犯，夫妻两人都是这个村子里出生的人，子午纱是他们的独生女。”
　　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有时间就访去，教她读书写字，那姑娘很听自己的话，对学习看起来也很热心。但是过了六十多天后的有一晚，子午纱偷偷来到木户寨，被她引出木栅栏外，然后十分简单，两人有了肌肤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