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63、狐狸（二）

　　早餐前的一段时间里云消雾散，本以为会有一个蔚蓝天空的晴天，可只一点时间天空马上被浓厚的云层完全笼罩，不知何时开始，又像似烟雾飞舞一般，下起了蒙蒙细雨。
　　“听说你昨晚又去夜钓了？”
　　“……是的，昨晚去夜钓了。”
　　“钓得什么鱼？”
　　弥左卫门一边喝着饭后的茶，一边看向女婿的脸。乙次郎和平时一样脸上没什么多在意的表情眺望着庭院里烟雨中的翠绿。
　　“并没什么特别想要钓的鱼，就只是想看看能钓上些什么来，没太在意只是随便去了一趟。”
　　“那钓到什么了吗？”
　　“一条也没钓到。看来钓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弥左卫门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女儿的女婿必须是个平凡的男人。有那种超人才华的人或者非凡的人总是带着不少棱角。拝乡家族是代代担任老职【注4：老职】的家族，是掌握冈崎藩藩政核心的家族。如果在那个位子上坐上了带有棱角的人物，那么藩政将很难运作顺畅，所以有非凡才华的人，还不如虽然平凡，却拥有超强的包容力，能调整好人与人之间和睦关系的人更佳。弥左卫门是这么考虑才招的现在这个女婿。乙次郎是同为老职栂野骑兵卫的次子。弥左卫门和栂野是一对旗鼓相当的围棋对手，在常常来往之间弥左卫门看上了乙次郎。看上了他哪里自己心中也不怎么明白，但有一次看着他，忽然就定下了决定。女儿美弥十七岁，乙次郎是二十三岁，年龄也正好相配。于是去年二月办了婚宴，到如今已有一年多，他们夫妻感情好像也还挺不错。
　　但是最近弥左卫门的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已经过了一年多，可女婿的情况却模模糊糊的，一点也看不透他。工作上他和在栂野家时一样还是在继续担任书院番【注5：书院番】的统领，但无论是在城堡，还是在家中，都不知道他是在还是不在，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当有事想起他来去看，该在城堡中时他必定会在办公室里，该在家时也肯定会在那间起居室中。看来有可能是自己看错人了。年老后常见，忍耐力降低的结果，渐渐地弥左卫门开始起了疑心。
　　“最近城堡的主城好像起了奇怪的流言，你听说过没有？”弥左卫门像在打探，他这么问道。
　　“是，四，五天前听到了一点风声。”
　　“那么在去夜钓前，不是有更该先做的事吗。”
　　“但我没觉得那会是多重大的事。”乙次郎还是看着绿色的庭院回答说道。
　　“怎么会不重大，虽说只是流言，但说天守阁里有妖怪这样的事，那就是被主公托付，作为留守我们的责任啊。”弥左卫门盯住了女婿的脸。但马上觉得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便将昨晚自己确认到的详细经过说给了他听，“……新五郎登上天守阁的第三层，说是就坐在黑暗中，结果在他头上，突然响起了异样的叫喊声，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空中飞过了。”
　　“那把它打下来了吗？”
　　“使了拔刀术但没来得及。于是坐回原处小心戒备，结果听见在后面的楼梯那里有人轻手轻脚下楼的声音，一步一步，咯吱咯吱作响，他说听见了下去二楼的声音，所以便以为是箭塔警卫中的人在作恶作剧，他一下子怒火冲天便冲了出来。”
　　“流言好像还没被传得太广。”弥左卫门马上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不马上处理掉此事，也会有可能影响到冈崎藩的脸面，书院番的事我会帮你看着，你今晚就去把那妖怪的真面目给揪出来，若是今晚解决不了花上几天都可以，不把事情解决掉就先别回家吧。”自管自说完，老人也不等回答便起身离去了。
　　乙次郎继续在那里坐了一会，终于回去了自己的起居室。在那里妻子的美弥正在给他准备登城的服装。然后，看见丈夫进来她静静地微笑着，“得了个好差事呢。”说道。听说女婿去了夜钓父亲一脸的不高兴，所以她有些担心，便在拉门后偷偷地听他们说话了。
　　“是啊，那可是妖怪呢。”乙次郎看着妻子的笑眼回答，然后平静地开始了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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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4：老职=官职为中老或家老之类的长老重臣。
注5：书院番=担任君主外出时，或城内君主所在的警卫工作，或各种仪式事务的中下级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