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27、豫让（五）

　　“我是想作厨师的。”
　　“那就来我这儿好了。”角大哥说，
　　“------就你一个人怎么都好办。”
　　“我喜欢在厨房里干活。”
　　岩太取过劈开的青竹条，大约长七尺，被剖成八分的青竹条，将其中的一端插入地中，然后弯曲成半圆形，再将另一端也插入地面，一根一根，大约五寸间隔这么插入地面。
　　“我老爸是想将我培养成武士的。”岩太一边工作一边说，“------老爸是一名厨师，我也是像父亲的，就是喜欢解剖清理鱼鸟，然后细心烧煮料理，能使着菜刀，品尝确认自己做的料理，那就没有其他任何欲望了，而且自信也有能作到不输于其他人……，但是我老爸说了，给人做吃的那是下等人做的事，这种事有自己这一代就足够了，你们怎么都得给我成为真正的武士。”
　　“你从来都没说过这种事。”
　　“说是怎么都得成为真正的武士。”岩太说道。
　　“------折腾吵闹的结果，是我离家出走，住进了淀屋的厨房，淀屋是自小常去，经常在他家厨房任我玩耍做料理的地方，那里的主人认我老爸的脸，对我也喊少爷任我自由玩耍，所以在那里还真学会了许多事，就算是老爸二条流的刀功，听听看看学着，多少也能做得有模有样。在淀屋作为厨师还真做得不怎么坏，那家主人曾对我说，如果我真打算认真作下去，可以考虑收下我。”
　　“这是瞒着家里这么作的吗？”
　　“当然是瞒着家里的。”岩太又取过一根竹条，“------但是也就半年时间便被发现了，老爸发怒了，他把淀屋的主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不难想象，我离开了淀屋，住进了花畑的岛田屋，在那里大概也就一年吧，还是老爸来了。要是被细川大人的厨师给盯上了那可是抵挡不了的事，就这样花畑也完了。”
　　竹条作成的圆形框架搭好了。那是高四尺，宽三尺，长六尺左右，像个隧道那样的框架。岩太全部查看了一遍，在地面是否牢固插好了，高低是否一样整齐。然后拿来席子，在那框架上披上，用绳子在末端绑上竹条，就是在席子上用手指穿个洞，将绳子通过洞口绑在竹条上。一边一根一根地绑着，岩太一边说道。
　　“花畑之后是桥本，再之后是京町的伊吹屋，总该死心了吧，这么期待，可就是不死心，总是被老爸过来臭骂，于是伊吹屋也被搅黄，那时我自己忍不住了，就随你的便吧。”
　　“你从来没说过这种事。”角大哥说，
　　“------我一直都以为你在店里呆不下去是因为女人的问题，花畑也好，淀屋也好，伊吹屋的喜多也是吧，我还以为是因为她们的缘故。”
　　“如今连她们也都全完了，手上没拿着菜刀的我就是个废人，没有其它的才能，□□也作不好，对吧，大哥。”岩太说，“------我听喜多说的，应该是大哥说的吧，我的本性和赌输赢的事不合，确实是这样啊，赌博也是其他任何事我都无法专心去做，除了在厨房用菜刀外没有事能让我提起精神来。”
　　“如果是这样，这回不就没问题了吗，已经不会有人再来骂了嘛。”
　　“可就是行不通啊，我去问过了，说是不能对不起去世了的老爸，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连亲骨肉的兄长，都说我是乞丐不如了，被所有女人们也都给判了死刑，在哪里我都是被嫌弃的，你能明白吗？角大哥，就算是我，也只能自暴自弃了呀。”
　　“来我那儿就是了。”角大哥又说了一遍，“就岩小哥一个人怎么都好办。”
　　“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随我的便吧，我已经对这世道，对人都失望透顶了。”岩太不等对方反应继续说，
　　“------老爸那个混蛋，被斩杀了还说什么满足了，剑术是神圣的，杀人的是著名的剑圣，没人会觉得不可思议，武士是伟大的厨师是低等的，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接受，我对所有一切都失望了，我就打算作个乞丐，在这个隧道小棚里看这世上人们的笑话。”
　　“我在这里看笑话。”将绳子穿过席子岩太说，“这次该我来看笑话了。”
　　角大哥摇了摇头。就在此时他额头上正面对敌的刀疤似乎闪过暗光。隧道小棚渐渐地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