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05、松林蝙也（一）

　　松林蝙也，被通称为左马助。天保年间出版的武道流派祖录中记载如下，
　　“常陆国鹿岛人氏。十四岁时喜好剑术，长于此术而更勤于修炼终得其妙。初始在武州赤山侍奉伊奈半十郎忠治为主，创建愿流。后，侍奉伊达少将【注1：少将】忠宗为主，削发号称蝙也。”有如此记载。虽说没有师从于谁的记录，但他剑术的精妙却似乎十分令人惊叹，特别是他身体动作的敏捷速度更有如同神术的传说，庆安四年三月二十五日，在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当面的比武中，他和阿部道世入道的比赛时，被传他每次跳跃衣袖都遮去了太阳的光芒，想来所谓蝙也的称号也是由此而来吧。
　　在伊达忠宗向蝙也发出招聘时，通过伊奈半十郎向他提出了三百石俸禄的条件，可他却，
　　“出一千石，便去伊达家出仕。”
　　这么回答。当时虽然还是在宽永年间，但单单以兵法家为由以一千石俸禄新招臣下那也是不同寻常之事。但是忠宗，
　　“可以，虽然不能马上给出，但寻得机会便会给出一千石的俸禄。”
　　如此承诺。可见蝙也不是一般普通剑客之事，就此一事也能窥见一斑。
　　不可思议的是蝙也还很受妇人们的欢迎。门下弟子里有不少武士家族的女性，平民农户家的女人们也有如同一种信仰似地对他崇拜。这些无论当他在武州时，还是迁移去了仙台后都是这样，从善意的观点说来，传言中在他的身周从不曾断过有女性身姿的存在。

　　有一年的事，为了照顾自己身边的生活，他雇佣了一位婢女。按照当时的习惯，那就是一名侍妾，倒不是他迷上了那姑娘的女色，因为她家里实在穷得过不下去，他给了姑娘三年的工钱救了那一家子的急。
　　姑娘的名字叫町子。有着雪白的肌肤，纤细廋长的身姿，眼鼻容貌看上去也能算是比得过寻常十人的美女，但她起居行动娇艳无比，眉间还能看出她有着不服输的硬脾气。------自从来到蝙也家中那晚开始便照顾在他身边，但她寡言沉默，表情冷淡怎么看都是无法亲近的感觉。
　　当她到来二十天过后的一个傍晚，送走了从午后访来的四五名女客，蝙也回到起居间发现，町子坐在窗边悄然默默正在拭去眼泪。
　　“------怎么了，町子。”
　　她哭泣可不常见，所以蝙也微笑着询问。
　　“是想家了吗？”
　　“不是……”
　　町子还是平时那个冷淡的口气回答摇头。
　　“那又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告诉我。”
　　“没有这么回事。”
　　“莫名其妙，奇怪的家伙。”
　　其实就连町子自己也在为不明白自己的情况而烦恼。听着蝙也在客厅里和妇人们欢谈，不知何时毫无缘由地突然她感到了悲伤，莫名其妙地啪嗒啪嗒落下了眼泪。
　　------怎么就这么伤心呢？
　　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所以町子仔细地回想了这悲伤的感情。于是她发现自己对蝙也恨得无法自拔。
　　自己变成了卑贱的侍妾也是因为有蝙也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希望能成为这世上一位优秀丈夫的妻子，过女人正常人生的生活，将这样想象憧憬的少女之梦，毫不留情践踏毁灭的就是蝙也。她这么想到。但是这终究还是有些疑问，那是因为，町子来到这个家之后，蝙也从未让她进过自己的卧室。在他的态度上也好言语中也罢，之前从未见过他有猥琐的表现，那么是他不喜欢町子吗，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总是会以温柔的爱情关怀着町子。
　　------但即便如此，不明不白的爱情又有什么用呢,我早已是一个卑贱的侍妾，我的一生早已被毁了，索性要了我的身子反倒……。
　　迷失在这些暴躁的想象中町子正在哭泣。
　　“看向我这边，------”
　　终于蝙也说道。
　　“也许不用再问吧，但你是想回家的，对吗？”
　　“------”
　　“你是不愿待在蝙也身边了。”
　　町子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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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少将=诸侯贵族官位，正五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