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禾灯

49、祖师

　　原本只有他们师徒二人的地穴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掌声，随后有个听起来略显熟悉的声音笑道：“原来你这么聪明，猜得虽然不算全中，但也不远矣。”

　　楼望白不假思索地将萧简护在怀中，看向声音的来处，却见两个模模糊糊的颀长人影慢慢走过来，当先的一个宽袍大袖，动作极为优雅地划亮了一根火折子，将周遭墙壁上的油灯一一点亮，光线明亮起来，照出这两人的模样，却不想倒是老相识，正是沈篱和谢幸。

　　萧简的火折子早就燃得差不多了，误入这里后只能用仅剩的一点火星勉强引燃了一盏灯，如今周遭大亮，才能看清这个地穴竟然雕梁画栋布置得甚是精致，前后有两条显眼通道，一条在萧简和楼望白的身后，他们正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另一条便在沈篱谢幸二人出现之处。

　　萧简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谢二人衣物头发皆十分凌乱，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倒是没受什么伤。沈篱笑道：“我还想问你们呢，之前炸得地动山摇日月无光的，你们听到了么？”

　　楼望白点头道：“听到了，我们就是被那个炸下来的。”

　　“……”沈篱喷笑道，“原来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如今他们被困在这个不知到底是什么的地穴之中，肉眼可见的两条通道，一条已经被爆炸产生的碎石泥土堵住了出口，另一条，既然沈谢二人会从那边过来，岂非正是说明那边也没有出口？这鬼地方无食无水，天大的本事也活不过七天的，但沈篱却还在笑，他仿佛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沈篱笑了一会儿才道：“陆温雪长在大漠，从没见过雪山，饶是聪慧过人，也没有想到过，这样的雪山上若是发生了过于剧烈的爆炸，是会雪崩的。”

　　萧简看了一眼楼望白，当然，他师父肯定也不知道雪崩是什么玩意，不过他在书上读到过，基本能理解，于是点头道：“引发的雪崩很严重么？”

　　“严重。”沈篱叹道，“昆仑剑派的正殿已经被埋了。当时三生有幸和神枪已经大战三百回合还没分出胜负，滚滚的雪浪就来了，神枪丢下他就跑，我眼看着他要被埋，便一时医者仁心救了他一救，结果随便找的一个藏身洞穴被雪压塌了，我们就滚下来了。”

　　他清澈的眼睛一转，露出一种天真又清艳的神情，笑着对萧简道：“你放心，虽然陆温雪一时半会不知所踪，但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被雪崩埋死的。”

　　萧简原本是真的想问陆温雪怎么样了的，没想到被他一眼识破。他到底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被人说破心事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他还是一向自负聪明的，一时之间便有些气鼓鼓，不太想理他了。

　　沈篱却似故意要逗他一般，道：“说不定他正到处挖地三尺，准备把你掏出去哩。”

　　萧简冷冷道：“他能挖到这里最好，我坐在这里等他。”

　　沈篱笑道：“那你坐着吧，我要邀请楼岛主同我一道去瞧瞧前面的情况了，照我看，此地机密实在不少。”

　　萧简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大骂他一顿，楼望白怔了怔，道：“邀我？”他心思简单，尚未听出沈篱故意逗萧简玩，有点惭愧地道，“我对机关术数都不太行，囝……简儿比较在行。”

　　他已经很快速地吞下了另一个囝字，然而沈篱多么机敏，早就听出了问题，倒也不急着说破，一本正经道：“此处的秘密与术数关系只怕不大，我和三生有幸从那边过来，大致已看明白了，这是昆仑祖师的墓。”

　　“……”楼望白道，“昆仑剑派的人每天在祖师坟头练剑做功课，兴致真的挺好啊。”

　　沈篱又笑出了声，道：“只怕这是昆仑祖师亲自布下的局。”他停顿了一下，故意不看萧简，“据我所知，昆仑祖师虽是不世出的奇才，但其人醉心于剑术，对剑道无比沉迷，甚至可以说是……虔诚。”

　　“对剑道虔诚的人，不太会去钻研机关术数的。所以此地的机密解法，出去的密道，只怕跟昆仑祖师的心境和想法大有关联。”他笑道，“对剑术虔诚，心无旁骛的人，我们眼前就有一个，我觉得邀请楼岛主效果会更好一些。”

　　“呃。”楼望白谦虚道，“也没有，我对剑术虔诚而心无旁骛，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萧简心头微微一突，不自禁地看向了楼望白。他眼珠微微发红，楼望白却气定神闲似的，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的视线，也没有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异样，就这么只是认真地看着沈篱。

　　萧简眼神微暗，垂下了眼帘，内心把沈篱谢幸骂了几万遍。他实在是很想问师父，四年前他对剑术虔诚，为什么这四年没有？是因为——他吗？

　　四年前，岂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楼望白的时候。

　　沈篱道：“不管现在如何，好歹楼岛主可能是心性最接近昆仑祖师的人了，还请帮我这个忙吧。”他笑道：“点春湖鬼医很少求人的，我欠你这个人情，以后可很有用得着的地方。”

　　“如果最后你欠的人情是我的。”萧简突然插口，喉头因为忽然涌起的紧张而有些发紧，“我是说，如果最后解开此地秘密的人是我，你欠我这个人情的话，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沈篱好玩地看着他，挑眉道：“哦？虽然你应该是没可能做到的，不过可以说来听听。”

　　萧简道：“我听说鬼医一脉祖传开胸探心、截脉换筋之术，甚至能够给人换上豹筋熊胆。”

　　沈篱难得地愣了一下：“你要换什么东西？”

　　萧简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们会开胸探心之术，并非谣传，是真的了。”

　　从见面以来就未发一言的谢幸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向了沈篱。沈篱没有接他的眼神，向萧简道：“你想做什么？”

　　萧简不答，喘了几口气，扶着楼望白站了起来，道：“带路吧，我们去看看此地到底有什么机密。”

　　沈篱笑道：“你挺急的嘛，囝囝。”

　　“……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