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林芝linzhin

89、风波

　　许智一走，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吴慕言等人送水的功夫，有弟子来报：“师叔，九剑派长老来访。”

　　“请！”吴慕言回。

　　来人跨过门槛，一身束腰立领长衣，柳叶锋刀似的长眉舒展着，嘴角挂着笑：“慕言！”

　　吴慕言忙起身：“柳长老！”

　　柳月华道：“我听说玄仙山有一个叫吴慕言的使者过来，还以为是同名之人便过来瞧一瞧。没想到还真是你，原来你是玄仙山的人！”

　　吴慕言道：“我当时在外云游，没有说出我的身份，还望见谅。”

　　“师叔，水打来了。”打水的弟子回来了。

　　“奉水。”吴慕言道。

　　弟子给二人烹水。

　　柳月华在一边坐下，理了一下膝敞：“紫梦之巅这些日子糟乱，一应用度少有人仔细。你们近有什么需要的，只能自己去找人取，若是不知道的，也可以派人来寻我，我就住你们隔壁小香峰。”

　　“这边发生了何事？我回山一直在忙，也没详细打听紫梦之巅的事，临时调任过来帮忙，还没弄清楚这边的事情。”

　　“紫梦之巅前掌门云苍林有六个弟子四大长老。数十年前死了一个二弟子和二长老，当时紫梦之颠告示说这二人是叛徒。紫梦之巅的掌门之位按传统规矩，是每代弟子只能有一位继任者。”

　　“上代弟子不能在下届竟选？”

　　“对！说是要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是他们先祖的规矩。”柳月华道，“现在云苍林的几个弟子斗的不可开交，各自拉帮结派，怎么劝都没有用。”

　　“山上不是有长老？”

　　“长老们也站队了。都想扶持自己的势力。代代恩怨已经不是一辈的事了。”柳月华斯文地饮下灵水，“紫梦之巅的灵水养人，你尝尝。”

　　吴慕言呷了一口：“不亏是四派灵气最充沛的仙山，入口润滑，确实好喝。他们的情况有点像我们山。不过，我们都是小打小闹。”

　　“谁说不是呢，哪派都有些龃龉，像他们这一派闹这么大的，已经几千年没有发生过了。”

　　“喔？上一次的大事是哪一派？”

　　柳月华笑了一下：“升天派。”

　　吴慕言一点即通：“莫非你说的是阿衣门？”

　　“嗯。”柳月华温润如玉的脸娓娓道，“当年升天派阿衣掌门闭关，被其护法师叔泽武君一掌毙命，而泽武君偷盗山中法宝不知下落。”

　　“紫梦之巅的祝公息不在山中？”吴慕言一直都记得这个榜三的名人。

　　“他啊，早在百年前就出关了，听这边的弟子说，说是本山的灵气不足，另寻他处洞外仙山闭关去了。”

　　“所以现在此山已没人能管，由三大派前来协调？”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能劝哪一头？哪一头都劝不得好。”

　　“升天派谁来了？”

　　“你认识的，神翁。”柳月华嘴角带笑。

　　“升天派好似很忙啊，几月前好像没人支援梅落风。”吴慕言顺嘴一问。

　　“听说了。听说你们那边发现了取魂，我早早就到了紫梦之巅离不开，我派掌门可是带着人过去了，只是没赶上。紫梦之颠自顾不瑕自是没人去，至于升天派就不清楚了。这种事，升天派的掌门定有跟你们掌门亲自解释过，你们掌门不追问，应该无事。”柳月华直视吴慕言，亦问，“说来，取魂好似盯上吴兄了，除了申霸，可是从来没有人能从取魂手下逃走。吴兄当真有气运。”

　　柳月华这是在怀疑吴慕言。有趣了，上回吴慕言还怀疑柳月华。

　　“侥幸，现在想起，我亦是一身冷汗。取魂原名江雨湖，至于他出身何处，需要四派协查，上一次林长老在连峦山被杀，我自不量力上前察看，取魂放过了我，如今细想，他是在守株待兔，待我化神境才来取命，只是连累了我师弟，至今重伤昏迷不醒，掌门也受伤闭关了。”

　　“只是感觉不太像他的为人。”

　　“我们谁又了解他的为人？”吴慕言反问。

　　柳月华笑笑：“慕言莫要介意。我是替掌门代问，也省得他老人家亲自来寻你一趟。”

　　“上回几大派询问我，我都不介意，柳兄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吴慕言故作大方。

　　柳月华哈哈一笑：“梅掌门还好吧？”

　　“应是没有大碍。”

　　“你这回可要待上一段时日了，毕竟这边可没那么快消停。”

　　“有你们两位前辈在此，应该没我这个后辈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柳月华起身，吴慕言送他出门。

　　两人刚到门口，门口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飘着绿纱裙红绳带的女孩。吴慕言认得，是杨图的女儿杨颜。

　　柳月华似乎也吃了一惊，笑容拉了下来,蹙眉：“你怎么来了？”

　　“你离山几个月了，我来看看你。”杨颜脸上带着古灵精怪的憨笑。

　　“胡闹！”柳月华下台阶，板脸，“这是什么地方，万一打起来，你往哪躲！“

　　杨颜樱唇咬着笑意：“我往你身后躲啊，呵呵呵。”

　　柳月华这下是彻底没脾气了，板起脸：“还不见过吴前辈！”

　　杨颜福了个身：“见过吴前辈。”

　　吴慕言笑道：“杨颜姑娘这是到了金丹后期了吧。”

　　杨颜嫣红着脸点头：“嗯！”

　　吴慕言意有所指地看向柳月华：“果然是大姑娘了。”

　　柳月华一接触到吴慕言的眼神，咳了一下，冲杨颜道：“回去！”

　　“哎！”

　　柳月华径直走在前头，杨颜两手在身后的细腰上勾着手指快步跟上，两人的身影如同一幅多彩的的人物山水画，消失在了开满紫色野花的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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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的第一天，吴慕言以为能睡个好觉，没想到晚上紫梦之巅就闹了起来，远远听到沸沸扬扬的喊闹声在另一个山头震响。

　　吴慕言过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死伤数百名弟子，近千人兵刃相接，涂血以面，还源源不断有弟子从别的山峰涌来加入战斗。

　　一名瘦削年轻的修士抓着把长剑在场外大喊：“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然而根本没人听。那年轻修士只得东划一剑，西踢一人的在拦架。

　　神翁已到场，在场边站着。吴慕言初到此处又是后辈，身上还负着伤自不做出头鸟，走到神翁旁边作礼：“神翁。”

　　神翁撇了吴慕言玉牌一眼，道：“你是玄仙山的人？刚到的？”

　　“是。”吴慕言看场中战乱，“这样打下去，恐怕死的人要多了。”

　　神翁垂搭着的老眼看着场内道：“谁说不是，三五七天就打架斗殴。我们这些外派的人根本就不好插手。”

　　“喔，如何说？”吴慕言问。

　　“我和月华来这几个月了，不是我们制止不了，而是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的弟子都敌视我等，觉着我们几大派是来分宝贝的。”

　　“宝贝？”

　　“云苍林留下的榜一孤月剑、紫梦之巅先祖绝学千山剑法，飞仙秘笈，还有紫梦之巅独门补魂丹方。”

　　白日接吴慕言的三长老雷盏也来了，而他对面还有两位长老和数十名元婴长辈之类的人在冷眼旁观。

　　其中亦有数名元婴修士跳入人群救场，可惜根本拦不住。

　　神翁踱步到雷盏旁边：“雷老，该想想办法让他们收手了。”

　　雷盏叹气，不紧不慢又谦卑地向神翁解释：“死了人啊，憋着的气不让他们撒出来，会闹的更大！”

　　吴慕言心下冷笑：死的人多了，矛盾与仇恨才会更大。

　　这时柳月华也赶了过来，站到了吴慕言旁边，面色凝重，但是也是没有出手。

　　神翁又道：“还是得你出面，这死伤都五六百人了。咱们四大派可是万年世交，再过些时日我们山里有数名师伯长老要闭关，我得回去一趟，你们这边闹的太难看，我如何回去交差？”

　　“唉！我再试一试。”雷盏对神翁敬重的道，然后站了出去，吼了一声狮子吼：“都住手！”

　　很快刀剑之声慢慢消了下去，只剩稀稀拉拉的几声最后也停了。

　　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天上地下都站满、围满了人。

　　雷盏道：“谁是主事人？站出来！”

　　几名元婴修士不怕事的站了出来，其中一名挂彩最多的壮硕修士道：“长老，今日我们日落峰可要讨回一次公道。丹药局上月没给我们日落峰发放丹药姑且算了，前次当着几位长老的面，说好本月会按时发放，我们拿了大师兄印信前去索要，丹药峰还是不给！我们峰三千弟子皆要提升修为，没有神髓丹，修行缓慢！”

　　一大鼻子修士道：“丹药紧张，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近半年没人采药，少一月两月不够，有什么稀奇？”

　　“那你们峰为什么每月每人都发了？”

　　“我们辛苦练丹不给丹师、药师先发，个个精力不济谁去采药、练药？难道靠你们吗？”其身后一群人叫嚷：“就是！你们来炼丹？”

　　“既然丹药不够，那我们自行上丹药峰搜，要是搜到药，就发给我们！”壮硕修士喝道。

　　“哟！你们落日峰是想抄我们丹药峰？是不是今个你不乐意了来抄一回，明个他不乐意了也要来抄一回，岂不是乱套！想找架打就直说，何必弯弯绕绕弄这么多噱头！”

　　“身为丹师，就该按量产出。要是真的丹少，我们要求派人督察！量少，那就均分！”

　　“丹药是我们峰辛苦采练出来的，凭什么由你们来分！怎么分由我们丹药峰说了算。”

　　“凭什么？就凭我们有大师兄的令牌！大师兄是掌门侯选人！”

　　“掌门侯选人？还不是掌门吧？有掌门亲授印册吗？说到掌门侯选人！五师兄是我们这届弟子中法力最高，武力最强之人，应由五师兄执掌门之位！”

　　“就是！”“就是！”“就是！”

　　众人之外那名瘦削的年轻修士脸色有些难看，其他人有人冷眼旁观，有人看戏。

　　蓝如一凑到吴慕言旁边示意吴慕言看那脸色难看的瘦削修士：“他就是云苍林的大弟子。”

　　“嗯。”吴慕言笼着袖子应了一声。

　　一女修站了出来，脂莹玉面戴着珍珠耳坠，眉眼极深，长相有些像胡姬：“笑话！大师兄武功也不差，论品德谦优，有谁比的过大师兄？谁要是不服，大可过来与我一战！”

　　一群修士呛了一下，道：“芸璃师姐，我们自是打不过你，可我们也是明事理的，现下掌门之位悬而未定，本就该人荐选票！你们说，是不是啊！”身后的一群人呼喝：“对！”“没错！”“就是！”

　　侧面一系着皮腰带的修士带着人马进场，抱手道：“谁不知道你们峰人数最多，还搞人荐？就算人荐你们还得问问那边那些人答应吗？五师兄？哼！掌门以前开峰会的时候明明说了我们三师兄外出执勤功德最高，为山中事务操劳最多，是最有能力之人，如何轮的到他人来做掌门？”

　　“就是！”“就是！”“就是！”

　　“三师兄？呵！三师兄当代掌门那年苛刻严政，克扣全山弟子丹药与修炼时辰，加量弟子采药份量，外派执勤时日增长，从不想着为山中弟子谋福祉，还不如大师兄宽厚仁义！五师兄法术确实最高，但是脾气爆燥易怒，去年把富林山庄的弟子无缘无故打残一片，人家至今还在讨说法呢，五师兄无德无行？他能管的了紫梦之巅？”

　　大鼻子修士握拳：“要打就打，何必在此逞口舌之剑！”

　　“我们也正是这么想的！”三拨人马剑拔怒张，再次举剑相向。

　　站吴慕言左后方的许智道：“这是谁都不服谁啊。”

　　蓝如一：“我今个可听说了，就算比武，众弟子也一样不服。大师兄的拥戴弟子就是不同意三师兄和五师兄做掌门。”

　　许智：“做了掌门，还由得他们喜不喜欢？”

　　蓝如一：“三大人马，任何一方当了掌门，都得面对山里另两拨不服之众，听说选了几次了，都没成。”

　　许智：“他们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还有那些师伯是怎么想的？他们出来主持，谁敢造次？”

　　蓝如一嘴一歪，笑了：“问题就在这三人身上。三长老雷盏站的三徒弟霍庭的边。四长老阎三智可是站的五徒弟云书写。五长老根本不管事，其余师叔伯都在观望，也有几个师叔站队的，可是没有用。”

　　许智：“那大弟子、四弟子呢，六弟子呢。”

　　蓝如一：“大弟子孤立无援，只有四弟子和六弟子赞同大弟子。”

　　许智：“紫梦之巅就没有别的有辈分的师叔出来主持了？”

　　蓝如一：“紫梦之巅的那些老前辈跟别派不一样。闭了关，都不理世事。风气怪的很！”

　　“放肆！”阎三智终于说话了，震的满场小弟子几要站不稳，“云字辈掌门侯选人岂是你们能评论的？不过，我觉得比武倒是个好选择，历来修仙界都是能者居上。前几次不成，这一次该定下掌门之位了！”

　　雷盏道：“我不同意！德与行缺一不可。做掌门又不是选屠夫，只要刀法好就行。山中人资调度，人才提升，友邦协联每一样都是大事。不是仅仅会用剑就行！我还是那个意思，待其它师叔伯出山，再行决策。”

　　阎三智笑了：“现在就已经不得了了。哪还等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山中不是还有我们三人主持？总不能胡乱推个人上位吧？”

　　阎三智冷笑。

　　没有结果的一夜，众人散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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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好点了吗？”吴慕言回去先是跟淡风确认沈清的情况。

　　“火毒退散了一些，好似有用！”

　　“那就好！明天注意按时给他服药，单衣勤换，头发按时梳洗。”

　　“知道了，师叔，我们也怕主人醒了会骂我们。你在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我会尽快回来。”

　　“是！”

　　“师叔，你快回来，我想你了！”溶月在一边喊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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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慕言在这边待了不到十日，紫梦之巅又出事了，满山的人都在奔走相告，乱哄哄的。

　　“发生什么事了。”吴慕言走出屋子。

　　蓝如一从外面匆匆回来：“云苍林的三弟子霍友庭死了！”

　　吴慕言皱眉：“在哪死的？”

　　“安南山。”

　　“紫梦之巅宝库？走！去看看。”吴慕言领着弟子过去。

　　安南山不大，依山建了八层宝楼，进库的入口就是从宝楼大门进去。此时八层宝楼外的人海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慕言在蓝如一、李建仕的呼喝开路之下，吴慕言擦着人群进去：一名修士盖着白布躺在众人之间。

　　吴慕言掀开白布：乌紫的脸，口溢鲜血，背中穿胸一剑。

　　数名弟子崩不住激动的心情，跳了起来，首当其冲是那位系着皮腰带的修士：“你们太卑鄙了，争不过三师兄，你们就杀人篡位！”

　　“篡位？霍师兄有什么位可篡？三更半夜的，安南山是什么地方？他来南宁山做什么？贼喊捉贼！你们霍师兄不是挺厉害的？谁还能杀的了他？偷潜入宝山，还迷晕了门守，不就是来偷盗圣物？。”

　　“陈宫！请你放尊重点！霍师兄昨晚说有人约他见面，他就出门去了，定是有人栽赃陷害霍师兄！”

　　陈宫又道：“喔，范伟，那你说说，是谁叫他出去的？”

　　范伟道：“别让我们查出来，不然你们都逃不了！”

　　陈宫勾嘴：“呵，无凭无据！”

　　范伟道：“那请问云书林师兄昨晚在哪？我们这里谁都知道云师兄的武功是云字辈里最高的，也只有他才有能力一剑毙命霍师兄的能力！”

　　陈宫道：“住口!云书兄哪里论的到你来审问！”

　　云书林抱着剑站了出来道：“昨天晚上我一夜都在寝殿，并未出门，我的师弟们可以作证。”

　　范伟：“云书兄，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你们山的弟子岂能作证？你的人自是护你！”

　　“就是！”“就是！”

　　“那也不能说我杀的人啊，有谁看见？”云书林横了众弟子一眼，

　　范伟身后有人呛声道：“刚刚雷师叔可是看了，伤口长三寸，中间有红痕凸伤，跟五师兄您的三寸银线剑外凸之痕造成的伤痕可是很像啊。”

　　众人一阵切切私语。

　　阎三智道：“不得无礼！此事未有证据，尚不能定论。”

　　雷盏反倒笑了：“呵！紫梦之巅护山大阵纹丝不动，除了内鬼，确实不可能是外来之人所害。这里嫌疑最大的不就是云书林？霍庭当初也是我的弟子，若有人害他，我决不会善罢甘休。还请云书林到邢罚部接受讯问！”

　　雷盏说完，马上就有修士过来架云书林，一看就是雷盏的人。云书林恼怒的甩开那两位修士。

　　雷盏吼道：“云书林！只是审问，你怕什么！”

　　“师叔，您这可有失公允，无凭无据凭什么审我！”

　　“公允？你问下山中弟子，除了你们峰的弟子，哪个不怀疑你？至于其它用三寸薄剑的，全部都会带去审讯……不会漏了一人！”雷盏怒红了眼，转向阎三智与五长老及其它师叔伯的方向，“诸位，你们说这可以吧？”

　　阎三智冷着脸：“审问自然可以，但云书林当初也是从我们峰出去的，审问期间，必须要有我的人在场，以防某些人一不小心把掌门侯选人给审死了！”

　　雷盏甩袖：“还不带走！”

　　两名修士再次上前要抓人。云书林身后一群修士涌了上来挡在云书林前面。

　　雷盏再一瞪眼：“怎么，要造反了？”

　　那群弟子瑟缩了一下，退开了开来。两修士再上前拿云书林。

　　“别碰我！”云书林甩开那两名修士，一人凛凛然走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