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妗戈

11、寺中相谈

　　“江先生为长辈，我是一介小辈，哪里能越过礼教坐在上座呢？还是江先生先请。”
　　江父还是要推辞，苏为君挥手制止了他。
　　“江先生，前朝已灭，在此，我只是一个仰慕江先生的才华，不远万里前来拜见您的学子罢了。”说出此话，江父便无从推托。毕竟在这江南，江父是鼎鼎有名的名士，若是让旁人建立他坐在下首，而一介小生却坐在上方，必定会生出疑虑来。
　　江秋白站在一旁，并未发言或有所动作，只是静静地观察这苏为君，想要看出些什么破绽。
　　“这位，是江公子吧。”坐下之后，苏为君看向江秋白，眼里尽是友好与探究。
　　“不错，这位便是小儿。秋白……”江父看向江秋白，“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苏公子。”
　　“苏公子。”江秋白向苏为君微微拱手，苏为君也是回之一笑。
　　“早听说过江公子的才名，不愧为百年世家，人才才能是一代代涌出。”
　　“苏公子谬赞了，想苏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吧。”
　　“帝都距此千里 ，一路涉水而来，不过半月有余，不算是辛苦。只是夜里翻来覆去，心上有事困扰，精神有些不济罢了。”苏为君眼睑处确有乌青，倒是合乎他所言。
　　“苏公子现下可好，要不要去府中稍事休息，其余之事，我们等公子休息好后再谈。”江父对苏为君是真正的放在心上了，听说这话，便敢忙闻到，似是江秋白已是赶不上苏为君的地位。
　　江秋白也是感觉到如此，心中便更是不安了。在前朝尚存之时，江秋白年纪尚小，不明白江家与前朝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可若真是对前朝一片忠心，那在前朝覆灭之时，江家就应拼尽全力后随前朝消逝。
　　但事实是，江家在当时却是退去了。江秋白不相信这仅仅只是因为家姐的缘故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不了，”苏为君端起茶轻轻饮了一口，“江先生也是知道的，现下情势颇为紧急。十二年了，我还未夺回江山，任我百姓在那暴君手下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我心中甚为愧疚，只想着要如何光复我大业，救百姓于水火，日夜忧思，故显得憔悴了些。”
　　“苏公子心中牵挂着江山社稷，老夫心中虽是挂念着公子身体，但也甚为欣慰。公子请放心，江家忠于苏氏王朝，定会助公子一臂之力。”
　　“有江先生这句话，苏某便放心多了。那，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
　　江秋白一直都是沉默着的，苏为君也是注意到了，突然问起来了他。
　　“若是父亲如此，我也是定当全力而为。不过，苏公子的双燕环佩，江某也只有耳闻，未曾见过，不知苏公子可否借江某一观？”
　　“江公子，这不是怀疑我的身份？”
　　“秋白……”
　　“江先生，无妨。”江父本想阻止江秋白，但苏为君却是不太在意，像是早就料到了江秋白会如此行动。
　　“江公子谨慎一些，也是好事。如果换作是我，怕也是会这样做。”说着，苏为君就将腰间的双燕环佩取下来，递给了江秋白。“江公子，请看。”
　　“多谢。”江秋白伸手接过，将那双燕环佩放在手中细细观详。在江秋白幼时，曾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此佩的图样，如今看这佩，倒与图样所画一致。
　　但光与图样相符这一点尚不能证明其为真。真正的双燕环佩，必须为暖玉所制。暖玉难得，至今天下也就几个王室中有收藏。本国的暖玉已制为双燕环佩，而别国的暖玉几乎是不可得。手上这玉，握之生暖，洁白无瑕，定然就是暖玉了。
　　看来，这苏为君，倒真是这前朝遗脉。
　　不过，江秋白却是隐隐觉得，这之间，是有什么问题他还没有发现。
　　“苏公子，是我唐突了。”江秋白将手中的环佩还给了苏为君，苏为君笑着接过。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正事了吗？”
　　“苏公子请说。”
　　“请说。”江秋白也同样回之。
　　正当江秋白等人在亭中相谈之时，沉吟也到了这大觉寺。
　　她仿佛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手中拿了一柱香，在佛前郑重的拜了三拜，而后将其插在面前的香案上。
　　“施主想要求些什么？”
　　“无欲无求。”说着，沉吟摇动了手中的竹筒，一支签从中掉落了出来。
　　“无欲无求？”老方丈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从地上拿起了那支签，“老衲看着，怕是不像施主所说啊。”
　　“方丈认为，什么是欲，什么是求？”
　　“哦？”老方丈将手中的签放下，“你所求，便是你所欲。因为有欲，才会有想求之事。”
　　“小女子倒是不这么认为。”
　　“施主如何看？”
　　“所求之事，并非所愿所想，不过是一种责任，命运所强加罢了。”
　　“施主所言，老衲深有启发。”
　　“那无事，小女子就该告辞了。”
　　“施主不想知道签上所言吗？”
　　“无论所言为何，我也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可回头。方丈，小女子先行一步。”
　　沉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方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天命之女，要搅动这一池浑水，这路，不好走，不好走啊。”
　　沉吟从大殿出来之后，毕竟是一个刚刚及笄没多久的女子，就算是心智成熟的远超于同龄人，对上这么一个历经风雨沧桑的老方丈，心中也并不像是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如水。
　　那支签，应该是写了些什么吧？想那方丈，也不会说些什么，否则也不会轻易就这样放自己离开。
　　“沉吟姑娘。”
　　一声呼唤，打断了沉吟的沉思。
　　“蒋大人，好巧。”回头，果然是蒋浸越。
　　“沉吟姑娘今日怎么来这大觉寺了？”蒋浸越这人，旁人说不出他的什么优点来，不过这皮相，倒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像他今日般这样笑着，倒真有些谦谦君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