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妗戈

10、大觉寺

　　“何人？”
　　“回主子，您吩咐明寒之事已完成，特来复命。”
　　“进来。”
　　“是。”话音刚落，一黑影便从窗外跃进来。他全身除黑色外便无其他颜色，仿佛与黑夜已融为一体。
　　“事情还顺利吗？”
　　“一切都按主子的计划进行。”
　　“那便好，最近辛苦你了，今夜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要去大觉寺一趟。”
　　“可要明寒随主子一同去，近日来不太太平，主子一人前往的话，怕是会有危险。”
　　“不必了，我此去大觉寺关乎今后计划的走向，你随我前去许是会被人察觉，暴露你我的身份。明日，我自会小心。”
　　“明寒领命，先行告退。”
　　“你去吧。”
　　明寒再一次在黑夜中掩去了身影，沉吟拿起剪刀，剪断了燃烧地正为热烈的烛芯，房中顿时就暗了下去。
　　明日，势必是精彩的一天。
　　不过就是一夜，这消息便传得如此之快，整个江南，已然是知晓昨夜琵琶夜宴上之事。相比于昨日的政治风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惊艳全场的沉吟更为他们所感兴趣。
　　以往总是红绡姑娘夺得魁首之位，一般人从未听说乐坊还有这么一位沉吟姑娘，这乐坊，可还真是沉得住气，这么一位出色的乐师，多年来也不见拿出来增长增长他们乐坊的名气。
　　而在这乐坊之中，并未有外界一般的惊异，众人按部就班，仿佛是早就知道了会有此结果。
　　“看来昨日是我愚钝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红绡坐在下首，脸上的表情有些黯然。
　　“国仇家恨，非死不能忘。”
　　坚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红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站起，而沉吟依旧坐着，不受丝毫影响。
　　“坊主。”
　　乐坊坊主荻秋，在江南，颇有些传奇色彩。不过就是一介孤女，可偏在这人才辈出的江南创下一个全江南最大的乐坊。早已年过三十，却一直不肯成婚，仿佛终身就是要守着这乐坊过日子。
　　“红绡，看来我是对你太过于放纵，让你整日里就陷在情爱之中，忘记了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
　　“坊主，红绡不敢忘。只是怕终日只活在仇恨之中，会让人被仇恨所蒙蔽，做出些违背本心之事。”
　　“红绡……”
　　“好了，不必再争论，红绡也是好意。荻姨，你就别同她一般见识。”
　　“是，主子。”
　　想是谁也想不到，在外一项精明强干，认定之事一丝一毫也不会退让的荻秋坊主，会在一个小小的乐坊乐师面前低头，且是毕恭毕敬。
　　“荻姨，我早就说过，是你给我再生，不必对我行上下之礼，叫我沉吟便好。”
　　“只是叫一声主子，已是委屈，断然不能再越过这礼教去了。”
　　不过是刚过三十，在面貌上还颇为年轻，但在口气上，荻秋就已显得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最不可舍弃的就是这礼教二字。
　　沉吟显然是早已知晓这一点，便不再说。暗暗给红绡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躲避坊主的锋芒。
　　“听说主子今日要去大觉寺，也不叫明寒同行，我怕是有什么危险吧。”
　　“只是去见一个人，并无危险。再者，这天下，并无几人知道我的身份，又何来的危险？”
　　“也是，不知主子对于这事有多大把握？”
　　“如果那蒋浸越正如昨日那般所见，那边是有八成把握。如果不是，那就要看这蒋浸越到底藏的是有多深。”
　　“主子认为这蒋浸越还有隐藏？”
　　“他毕竟是那个新帝派来的人，虽然他这几年是有些昏庸无度，但能够成功谋逆之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
　　沉吟的尾音有几分重，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
　　“时日也是不早了，我要尽快前往大觉寺。荻姨，红绡，接下来一些事，还要麻烦你们了。”
　　“主子只管放心就是。”
　　大觉寺内
　　“安排好了”
　　“一切都按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断然不会出错。”
　　“那便好。”
　　话音落，那人就走出了偏房。一出来就看到了那座当今皇帝特意命人花费重金，在各大著名的寺院修建的佛像。
　　佛像外用真金相镀，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先帝信佛，命人建了这大觉寺。当今皇帝也信佛，命人修了这佛像。有了这些，就以为能保住这万里河山，可前朝也还是灭了。
　　我不信佛，我信我自己，我信，这江山，也会覆灭在我手里。
　　转眼就到了午时，便是江父与人约好了的相见时间。
　　江父与江秋白二人早早就在此等候，江父有一些惶恐，毕竟在前朝灭亡之后，江家还好好地尚存于世。江父心中自认为并无半分对不起前朝，对不起先帝。但难保不会有人乱传谣言，而这位年纪尚小，要是信了他人之话，对江家存了什么疑虑，可就对将来情形不利啊。
　　江秋白看着一旁走来走去的父亲，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担心。
　　江家在江南为大族，处于说一不二的地位。自自己出生起，便从未见父亲这般模样。看来，这先帝血脉，在父亲心目中，怕是比自己还要重要。
　　若是这先帝血脉取得了父亲的信任，父亲定会举江家全族之力来帮他。若这人心存不轨，那江家必将覆灭。
　　这番相见，必要好好探一探那人的虚实。
　　不过会儿，远处便出现一身穿锦袍的男子，身后还有一这深色衣裳的随从。
　　江父见此，立刻起身站立起来。江秋白便随父亲，站在了他身后一侧。
　　男子渐渐走近，从面容上看，与先帝画像上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似，举手投足间，也是透露着皇家人才有的贵气。更重要的是，他腰间配有一枚双燕环佩，此佩是皇室继承人的信物。十二年前朝覆灭之时，此佩也随之失去踪迹，不想能够在此看见。
　　“江先生，鄙人苏为君，特来此地赴你我之约。”
　　“殿下……不，苏公子，江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让江先生久等了，我们坐下谈？”
　　“是是是，苏公子请上座。”江父一改往日的威严，现在所行的，尽是君臣之礼。显然，江父对来人的身份已是确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