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残暴的王大爷

22、哎，世事无常

　　刘来出来就看见一位老人和方非坐在走廊长椅上。
　　坐着老人是张莉的父亲，一位六十多岁，黝黑瘦小的农民。老人得到消息后，骑着电动三轮车从家里赶过来，刚刚到医院。
　　张莉已经睡下了。
　　“张医生！”老人看见刘来激动地站起来，他明显已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可粗犷的音色依然显得突兀。
　　“张叔叔。”刘来走过去打招呼。
　　“给你们添麻烦了啊，刘医生，你不知道啊，我们家小莉以前是特别听话的孩子，这一病，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谁知道她自己出去瞎跑什么？我等她醒了说说她！”老人激动地说。
　　他显然不知道女儿今天出去的目的。
　　“您别这么说，小莉不是开学就高三了吗？要考大学了，心理压力大，就自己去学校看看，在这儿半个多月，她自己估计也闷坏了，可以理解，下次跟我们提前打个招呼就行。”刘来安抚着老人，“叔叔，您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咱们一起？”
　　“吃了，吃了，你们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家，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老人赶忙推辞。
　　“叔叔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今天没事儿，开车送你回去吧，等下问问小莉还需要什么衣服还有书，我顺便带过来。”刘来看一眼方非，“你也一起吧。”
　　“刘医生，不麻烦，不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我电车在下面充电，再充一会儿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老人有点不知所措。
　　方非递给老人一杯热水：“张叔叔，您先坐这儿休息一会儿，等外面雨停了，我们一起回去。”
　　方非说完，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安排好张莉的爸爸，刘来和方非两个人出去吃饭。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张莉他爸特别听你话？”刘来觉得不对劲，“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聊家常。”方非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说我是农村出来的，家里特别穷，有爱心人士资助我，我才上的大学。”
　　刘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非：“就这些？”
　　俩人脚步没停。
　　“还有我家在哪，几口人。他家在哪，几口人。”
　　“你……”话到嘴边，刘来突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他停顿了一下，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到前面坐下说。”
　　所谓的前面还是原来那家饭店，刘来还是点了几个家常菜。
　　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
　　俩人落座。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说谎吗？”方非先开口。
　　刘来愣一下，叹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么说他肯定对你放松戒备，愿意跟你多接触。”
　　“最起码，你这么一说，就证明你认识那些资助大学生上学的人，单凭这一点，就够了。”
　　方非笑了笑，算是默认。
　　“哎……”刘来伸个懒腰，长舒一口气，也可能是长叹一声。
　　“有时候吧，我觉得你……”刘来眯起眼睛。
　　方非看着刘来，等着下文。
　　“有点复杂。”刘来说：“就拿这件事儿来说，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接近他……”
　　“我接近他有什么目的？”方非接过话，“两个目的。”
　　刘来认真的看着方非。
　　老板搞不懂这俩人为什么每次都跟便衣警察似的，神神叨叨的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老板匆匆上完菜就回后厨去了。
　　“第一，你不觉得张莉有些奇怪吗？她为什么突然要自杀，而且要到学校去自杀？并且留下纸条，发空白短信。”方非淡然的分析，“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她的家人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而且最好能去她家里走一趟。”
　　这事儿方非不提，刘来心里也清楚，主任这次让自己回家歇着，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个问题不能明面上大手大脚的调查，他提出要去张莉家拿些东西，也是基于这个想法。
　　“为什么不让我报警？”刘来心里明白，只是还想确认一遍。
　　“学校过一条街就电视台，如果警察来了，或者这边动静大了，记者肯定来。记者来了……”方非顿一下。
　　刘来没接话。
　　方非放弃了点到为止，接着解释：“张莉是高中生，家庭情况特殊，而且还在住院治疗期间要自杀，不管她最后跳不跳楼，这里面每一个点都是新闻，如果要往深了挖，首先跑不掉的就是医患关系，张莉处于弱势群体，社会舆论到时候就直指医院，到那个时候，这个事情还说得清楚吗？”
　　牵扯到医院，再接着就是医生，而且刘来本人当时就在现场，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底是在帮我啊，谢了！”刘来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复杂。
　　“应该的，你不也在帮我吗？”方非坦然的回答。
　　刘来疑惑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在小巷子里那次，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
　　刘来明白过来：“那是小事儿，你帮我的是大事儿，这不一样。”
　　“对了，刚刚你说的第二个目的呢？”
　　方非笑得有些复杂：“我说我是真的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帮助她，你信吗？”
　　“信啊！”刘来心情畅快了不少，“为什么不信，你说的我都信。”
　　话说出来才发觉有些奇怪，又加一句：“长得就慈眉善目的，面慈心善嘛！”
　　方非夹了块豆腐。
　　雨已经停了。
　　刘来和方非回到医院的时候，张莉已经醒过来。
　　“你好好看病！医生说什么都听着！”老人大声和病床上的女儿说话。
　　张莉简单的嗯嗯两声，几乎低不可闻。
　　“你听到没有？”父亲更大声的问一句。
　　“听到了！”女孩立刻大声的应一声，声音沙哑。
　　“嗯……”父亲得到了回应，暂时满足，“家里的猪还没有喂，这几天家里那头猪要下崽，我得去看着它，我过几天再来，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女孩像是士兵回应长官一样，一问一答。
　　父亲的台词已经说完。
　　父女沉默了片刻。
　　父亲下楼，开着破烂的电瓶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刘来和方非驱车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