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命犯桃花也犯我》奈何渡

43、源起

　　就像几十年代的老款电视，嗞嗞作响，不断闪屏，再次清亮起来就已经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此起彼伏的高呼打断了南宫煕宝的质问，两人看去，见白裙少女和她的侍卫漫走在城区角落的难民集聚地，对受灾百姓嘘寒问暖，隔着面纱也露出了和煦的笑颜，百姓受恩，赞扬圣女的话语渐起。
　　“驾——让开让开！圣上急召圣女，闲人退避！”
　　人流交织之中，一阵阵马蹄声盖过了行人们的惊呼，如此匆忙的骑兵与另一端缓慢驰行的马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铁骑惊得行人们忙乱推窜。
　　这时，白裙少女飞身而至，脚蹬在飞驰而来的骏马头上，让它受压减缓速度后，不偏不倚落在南宫熙宝前面，宛如为他阻止了铁蹄的践踏。
　　不说南宫熙宝没有和白裙少女处于同一时刻，就算处于同一时空了，南宫熙宝也只是一虚像，白裙少女的视线径直的，简直就是直愣愣闯入他的世界，仿佛在和自己对视。
　　南宫煕宝脸色又沉了一些，白裙女子的一举一动，像极了萱萱，越发如此，他越能清晰的看到围绕在她周身的黑雾，像极了被梦魇附身时候的自己。
　　好一会儿，她侧身移开视线，拿出刚从马首摘来的青铜铃铛，对着尚书大人脸色冷厉：“路上百姓何其多，尚书大人戴着这摄魂铃在城巷中奔走，会对百姓的灵魂造成极大的伤害大人不是不知吧，大人作为百姓父母官，应多为百姓思虑，将摄魂铃脱下再来不是民间皆说，大人正义为民，但依我看，大人这般鲁莽，实在称不上为民为国之美名。”
　　“圣上急召，微臣一时慌了神，还请圣女恕罪。”
　　街道两旁的百姓一听，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嘀嘀咕咕的。
　　“咱们体弱多病的皇帝陛下又要召见可怜的圣女入宫去为他祈福了，不知这一去圣女又要折损多少福寿，可怜呐。”
　　“几任圣女为当今圣上劳心费神，祈福求寿，却不见朝廷有何作为，真是白费了......”
　　这般言论自是被尚书大人听见了，他脸色黑沉，怒目而视，手中剑柄露出了寒光。
　　“休要伤人。”
　　白裙少女似乎生气了，摇了青铜铃铛，他人皆未听见，独独尚书大人面露青色。
　　摇得一阵一阵脆响的摄魂铃，让尚书大人手臂一阵颤栗。
　　他欲敛神视之，虽为尚书，地位却在拥有神职的圣女之下，面前的圣女圣洁的气息，凌厉的目光和语气，无不给他一种说不出话的压迫感，让他险些从马上摔下。
　　尚书大人快速三两下迅速下了马，拱手握拳：“微臣知错，请圣女息怒，微臣充满血腥的灵魂实在不配污了圣女的手，浪费圣女的神力摄取，恳求圣女停了摇铃，微臣愿自行了结，将灵魂献上。”
　　说着脸色一凛，拔剑意欲自刎以平圣女怒气，不曾想白裙少女对眼前一幕表现平淡，他这剑下也不是，退也不是。
　　“将军怎不继续？”
　　“微臣受命，来此接圣女入宫，使命未达，微臣不敢抗旨自刎，待将圣女护送至圣上面前，臣会自行去刑房领罚。”
　　好一个偷换概念，从自刎以谢罪，到去刑房领罚，这般不耻之事，也只有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了。
　　白裙少女对他的行为不以为然，好似早已料到他不会真的自刎，瞟了一眼后便低头去擦拭铃铛表面，念念有词，转眼，一缕青烟从铃里翩然飘出，升上云间。
　　尚书大人扛在颈上的剑剑锋一转，指向那缕青烟，欲将其收回，但不过是徒劳，他看向一身轻松的圣女：“摄政王重病缠身，圣上极为忧心，命我摄世间魂魄为摄政王作法，圣女此番，可是犯了大罪！”
　　“我自会向圣上说明，你不必忧心。”
　　“既然如此，那还请圣女速速前往摄政王府。”
　　百姓之间又窃窃私语起来了，比听见圣上召见还要激动，刚刚被圣女施粥的小少年冒着将军的瞪视，上前进言：“圣女大人，听闻摄政王前几日从南蛮之地归来，此番重病，怕是……圣女，你可千万不能……”
　　白裙少女听见了，对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附之一笑，拍了拍他的头，“不要担心，圣女会一直与你们同在。”
　　白裙少女转身往城中走去，将军与她的随从恭敬地跟在她后面。
　　落羽陌陪着南宫煕宝，注视着跟着将军大人往外走去的白裙少女，幽幽道：“这一算，圣女此去定是要损己救人，不知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你特么的在说什么鬼话！”
　　谦谦君子闻言便慌了。
　　落羽陌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但是不该啊，南宫煕宝体内的封印，主断欲念，留本真，无欲无求，对万事淡然才是，怎的有这仿佛被剜走了心肝宝贝似的冲天怒气？
　　落羽陌很是困惑，于是盯着南宫煕宝看了许久，直到看得南宫煕宝怒火更甚了，这才抿了抿唇，说：
　　“虽然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来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既然她很重要就请先控制住你的情绪，你知道的，维持这空间的力量已经薄如蝉翼，任何人的情绪都会引起它的波动，如果你想让你的萱萱脱离危险的话，你就必须听我的，冷静下来，我们从长计议。”
　　“说人话。”南宫熙宝直接问，绷紧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眼里透着着急。
　　“正如你所见，她便是召唤你来这梦境的人，她是你说的萱萱，却又不是你认识的萱萱。你也看到了，宽衣长袍，瓦砖木楼，不是精雕细垒起的华丽影城，不是老旧破烂的封建遗址，这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不是存在现在的实体，而是留在过去的繁华记忆。这并不是梦境，而是她意识的最深处，是她尘封的记忆，连接着前生往事，你现在看到那个人经历的一切，是慕容静萱悠悠尘世中的一世记忆。”
　　落羽陌一直关注着南宫煕宝的反应，见他虽然皱着眉头，却不是面露疑色。要么是心大接受能力强，要么他是个不简单的人，对自己说的这些神幻之事有过了解。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对落羽陌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大家信息共通，以后沟通没障碍啊！
　　是的，落羽陌已经想好了以后。
　　但是南宫煕宝听完，神情复杂，拧紧衣领的手慢慢松开，没吭声。
　　落羽陌摁下他的拳头，得了呼吸才缓声又说：“但是她现在很危险，她被梦魇误导，将前世过往与现实记忆交错在了一起，被自己内心阴影不断拉扯着，回不到现实中，特别需要一个清醒的能分辨现实和幻镜的人来唤醒她。这是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私密空间，外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但是陷入危险时，她会下意识发送求救信号，能进到这里的，一定是她最信任的那个人。”
　　“最信任的人……”
　　那么骄傲一个人，说不会喜欢他，拒绝与他靠近的人，居然把他当做最信任的人了。
　　南宫煕宝愣了愣，反复咀嚼那句话，想着刚刚与白裙少女的那个对视，喉头一紧，到底是他太粗心了，才会一直以为萱萱的温柔凝视，是常有的，明明她对除他以外的人，是连靠近都不让的。
　　想到她竟会深陷过去的痛苦回忆无法自拔，南宫煕宝眼里浮起心疼之色：“我该……怎么做？”
　　落羽陌接着说：“被召唤过来的你本应该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的路上，但是被梦魇纠缠，耽误了唤醒她陷入幻镜的最佳时间，她要是在幻镜里睡去的话，我们将会是她的陪葬，跟着她一起精神崩坏。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赶快唤醒她。”
　　云屏又开始嗞嗞波动，落羽陌手中红绳塞到他手里，接着说道：“这条红绳一定要收好！太多事情来不及和你解释，我已经直接将记忆传输给了你，稍后你便能知晓一切事情，这里快崩掉了，我要出去加持阵力，就不能陪你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别忘了，随心去做，你想的，就一定是对的！”
　　“等等，你怎么不说这红绳怎么用啊！喂！”
　　可惜落羽陌把自己的话一说完，顷刻就隐没于虚空中。
　　南宫煕宝朝消失的落羽陌伸手抓上去，却无意入了荧屏，扑向了毫无防备的白裙少女，触碰的刹那，少女的惊呼划破了画卷，荧屏化云飘散了。
　　声声嘈杂，冲击着他的耳膜，时而是萱萱微弱的低咛，时而是落羽陌焦急的吼声“帮帮她，叫醒她，你们才能一起醒过来……”
　　南宫煕宝脑子供血不足，落羽陌的声音叫得他头昏脑涨，只想一掌把这烦人的声音轰开。
　　南宫煕宝回神许久，才直起身体，先前系在指尖的红绳早已嗡嗡拉紧，在催促南宫煕宝前进。
　　宫殿重叠，十分繁复，南宫煕宝快要绕晕的时候，红绳忽然一扯，带着南宫煕宝闷头钻墙，眨眼就探入一处寝殿。
　　红绳用力过猛，他一下站定不住，惯性驱使下扑倒在一床软席上，软润如玉温柔乡乍起一声惊呼。
　　“圣女……”
　　“何事发生！”
　　“圣女可否有恙？”
　　“无、无恙，退下吧。”
　　蜜嗓轻语，很是熟悉，南宫煕宝从温软中抬眸，对上青裙少女余留的惊慌失措。
　　他问：“你看得见我的是吗？”
　　少女整理衣摆，伸手从他体内穿过去拿药箱里的银针，淡定自若，好似真的看不见南宫煕宝。
　　通透的耳郭泛上一片粉色，透露了她的秘密。
　　他却笑，伸手想抚上平她拧紧的眉头，“是你召唤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