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就装吧》芦笙默然

3、室友

　　何沫没定闹钟，昨晚睡得早，虽然他没什么生物钟，但差不多了就会自然醒，下午三点才去课室报道，他也不怎么着急。

　　所以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灿烂无比地照耀大地了。

　　他打了个哈欠，懒得出门，从包里翻出一袋昨天买的方便面干吃了，解决了早饭加午饭。

　　吃完，收拾一下残局，何沫出了单间。宿舍是两部分的，床都放在里边，外边是一个放东西的公用小厅。垃圾桶在厅里头。

　　厅里头很简单，就一个鞋柜和几个放闲置物品的铁柜，在往外头一点就是晾衣服的阳台，卫生间和浴室都在右边。

　　何沫昨天只简单打扫了一下，把灰尘什么的弄干净了，今天在看却发现整个小厅都被用心清洁布置过了。

　　小厅里多了一张折叠小方桌，旁边几个塑料圆凳，桌上甚至还铺了条纹蓝的桌布；地拖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阳台收拾过，东西整整齐齐，栏杆边上挂着盆他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居然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这是室友到了？何沫想着，看到标号4的铁柜上插着钥匙。

　　他看了看四号床位，上面已经铺好了学校的被铺，还有一只一人多高的熊。

　　“你、你好。”

　　声音细细软软的，何沫寻声望去，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汪着大眼睛有点胆怯地仰视着他。

　　“你好，我叫何沫。”何沫微微一笑，“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啊，有、有的。”刚到何沫肩膀的少年有点结巴，“那个，可以帮我把柜子上面擦一下吗……我……够不着。”

　　何沫看着说了两句话不到就连耳朵尖儿都红了的室友，觉得挺好玩儿，接过了他手中的抹布，往房间里头走了。

　　“这里？”他抬手，掂了掂脚看去。整个房间都干净得不像男生的宿舍，只有这里还满是灰尘。

　　“嗯！”

　　擦完了柜顶，两人又把宿舍其他地方打扫了个干净，聊着聊着就渐渐熟了起来，这位室友叫王西，从镇级学校考上来的，是个年年冲击奖学金的学霸。

　　聊天总是能迅速增加好感，几句话扯下来，王西已经能和何沫正常交流了。

　　“我算是个外地人……”王西说，有点不好意思，“家里不算宽裕，历阳奖学金给的好，就来了。”

　　“这样啊，”何沫看他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是是家里头带的土特产的标准包装，心里早就明白了七八成，“其实也没什么……想过打工没？”

　　“啊？”王西一愣。

　　“就是周末的那种散工。”何沫解释说，“市中心里头经济好，好多店里都有散工，学生也招。我没钱了也做的。我打听过了，市中心价比外面的高不少。”

　　“你打工的？”王西很惊奇。

　　“我怎么不能打工了？”

　　“可是，你……你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王西有点茫然地看着他，“校吧上的那些……不是真的？”

　　何沫轻笑一声。“半真半假吧。”

　　王西泡了点茶叶，“我没想到你会是我的室友，就八卦了一下下。现在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语气很真诚。

　　“那到也不是，有些还是真的，比如我成绩确实很差。”茶的味道很不错，他熬夜多，也试过不少茶，这种茶的香味恰到好处。“我家里头环境有点复杂……茶不错啊。”

　　王西看出来何沫对这个话题的抗拒，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我家里就是种茶的。”

　　“难怪呢，”何沫说，“看你动作那么熟练。”

　　“嗯。如果我想去打散工，要怎么样的合适？”王西边问何沫，边倒茶，墨绿色的叶子吸饱了水分，伸展开来，在浅绿色的茶水忽上忽下。

　　“就在奶茶店之类的地方做招待吧，那些地方要求不高，而且时间比较自由。周末我带你去问问看吧。”何沫喝了一口茶，有点烫，“还有别的室友到没？”

　　“昨晚来了一个，在我前边。”王西说，“不过他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了隔壁，好像是跟个玩的很好的朋友一起来的，昨晚在2室那边过的夜。”

　　隔壁？昨天2室不是就陈鱼行吗？何沫一想到要跟个和陈鱼行玩的很好的室友打交道，不知为什么就有点烦躁。

　　“你在学校里逛过了吗？”何沫说，“一块儿去走走？”

　　王西：“好啊。”

　　五分钟后，王西看着全副武装的何沫笑出了声，“不是，你至于吗？今天老师都来报道了，应该没事了。”

　　历阳附中的老师厉害，有老师在学生就不怎么敢放肆了。

　　“老师报道了？”何沫摘了口罩帽子，“那我们要不要换校服？”

　　“现在不用，开学典礼完了，晚上回来得换。”王西看了看表，已经一点了，“动作快点吧，我们三点要课室集中呢。对了，你是几班来着？”

　　“三班。”何沫答，“你几班？”

　　王西：“我六班的。”

　　好吧，同宿舍还不同班。

　　两人很快出了门，一路上确实没人来搭讪了，大多数人都带上了眼镜变成了好好学生的样子，除了少数被塞进来的二世祖。

　　他们也就悠悠闲闲地把学校细细地逛了个遍。

　　何沫跟王西提前分开了，结果差点迟了到。

　　因为找不着道儿……

　　他匆匆忙忙地赶到高一三班的门牌前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就一个空位在角落。

　　“同学们，我们将要迎来全新的日子，要知道，除了学习我们没有别的成功之路！”

　　讲台上，一个严肃的女老师正在激情昂扬地进行演讲。

　　何沫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

　　“报告。”

　　女老师停止了讲话，看向门口。她的眼睛转了转，从刚开始的不悦到看清他，变成了可亲的笑容。

　　“进来吧，下次要注意一下时间。”

　　“好的，谢谢老师。”这位老师笑得太明媚，以至于他对自己一瞬间看到的恼怒有些怀疑。眨了眨眼，何沫走进了课室，在角落的空位坐下了。

　　“那么，再次介绍一下我自己，”女老师见何沫坐好，提高了音量，“我叫蒋玉，蒋老师，是你们的班主任，我教语文。”

　　“同学们，你们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

　　何沫没有什么听的兴趣，他对自己的位置很满意。右手边是窗户，他往边上靠靠，就能看到下面的大片绿树枝叶和操场，风景优美。

　　他又转过头，看了看教室内部，干净整洁，布局也很好……

　　除了座位。

　　他微微眯了眯眼。这座位的安排明显不合理，最前面几排坐着好几个高个子，反观最后几排，倒是有不少身高不高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戴着眼镜。

　　一般老师安排座位，不是应该按身高为主的方式吗？

　　“蒋玉……”何沫低着头，整理了一下桌面上新发下来的书，叠好靠边放。他听过这个名字，听说讲课很好，经常出尖子生，知识点归纳很系统全面，教育有一套。

　　他拿起手边上的水笔，在几本练习册上写下了名字，然后把它们放在了书上边。

　　何沫的字很漂亮，利落又大气。他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心满意足。

　　“接下来我们看看学校的开学典礼，刘校长会给我们讲话，一定要保持安静。”蒋玉打开了教室里的电脑平台，一个半秃不秃的地中海笑得很和蔼地看着镜头。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刘伟校长，开学了，万象更新……”带着浓重的湖北口音，这位校长开始了他催眠般的演讲。

　　何沫有点听不下去，挪开视线，微微地抬了抬头，对上一道目光。尽头是一对琥珀色的眸子。

　　陈鱼行坐在何沫的左上角一点，算是比较中心的位置，桌面上的书放得整整齐齐，文件夹颜色分明，书包挂在右手边，俨然一副学霸的标配。

　　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搭在桌角，他靠在椅背上，手很自然地搭在桌边，整个人被从窗户里偷偷溜进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

　　就像一副海报。

　　陈鱼行像是很不在意似的，浅浅地扫了他一眼，就别开了目光，就像只是回顾了一下教室后排，看看风景如何。

　　何沫又眨了眨眼睛。

　　“同学们，刘校长说得对啊，我们要用尽全力去学习，去改变我们自己的人生。”蒋玉在屏幕直播时没事就插上两句，在一旁不断地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真无聊。何沫想。

　　……

　　开学典礼结束，就不是蒋玉发挥的时间了，班主任们还有自己的会要开。接了个电话，她就匆匆地走了。

　　接替蒋玉的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很有斯文的书生气。

　　“大家好啊，我叫白城，白色的白，城堡的城。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兼副班任，蒋老师很忙，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会陪伴大家度过接下来高中生活的大多数时间。”白城的长相不算突出，但很温和，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大家都还不熟悉，我给大家五分钟，可以互相先了解一下。”

　　班里都是一帮刚进入陌生环境的半大孩子，多少有点局促不安。白城温和的模样很能缓解压力，学生们都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细声交流。

　　何沫看着周围小声交谈起来的人，歪了歪头，偷偷地瞄向陈鱼行的方向，发现陈鱼行微微一动，又将目光对了过来。

　　第二次沉默无言的对视。

　　但这次持续的时间却长了很多，何沫一直看着，陈鱼行也没有移开视线，两人就隔着后面的两列桌子一直意味深长地对视着。

　　他有病吗？何沫的心情很复杂，他完全猜不透陈鱼行的意思，这么一直盯着他看是想怎样？越想越觉得奇怪，回神发现陈鱼行干脆侧过脸直接盯着他看了，更不懂了。

　　一直用眼角偷偷瞄太累人了，何沫索性也转过身去，光明正大的瞪了回去。

　　我看你能咋地。

　　“我看大家都还有点紧张啊……”白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何沫没有细听，直直地看着陈鱼行。

　　高挺的鼻子，微抿的唇，一双浅色的天生带着傲气的眼睛，陈鱼行的五官每一个都长得恰到好处，和谐的组成了这么一张让人不会产生审美疲劳的脸。

　　靠，真好看。

　　两百值啊。何沫忽然很希望自己的眼睛是摄像头。

　　“那么就先由后面的两位同学先来吧。”

　　何沫还在视奸着陈鱼行的脸，从眉毛看到下巴，又从下巴看回眉毛。表情冷漠，但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头拼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偷偷把手机带上。

　　“后面的同学？同学？”白城的声音一直不大，但此时却显得格外突兀。

　　怎么？

　　“后面深情对视的两位同学？能听见吗？”

　　……？？

　　何沫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错开了对视，抬头看到整个班回头奇异的眼神。

　　还有白城关爱的目光。

　　次奥？？？

　　陈鱼行在他侧过头去之后，不紧不慢地也回了头，神色如常地看着回头的一众惊异的脸庞，淡淡地开了口：

　　“有事？”

　　仿佛刚刚开小差没听自己讲话和一个同性同学沉默对视了五分钟有余的是另有其人，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