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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齐阳被手机震动声吵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先义,谁给你打电话啊?”
      罗先义隔着玻璃罐逗蛐蛐,笑得幼稚,潦草敷衍地说:“不是电话啊,是信息。”
      “哦,又是他们叫你出去啊?说真的你们每天都干嘛啊?”
      “吃吃饭,唱唱歌,跳跳舞,打打麻将。”
      “打麻将?”
      他敲敲玻璃管,对那绿东西做鬼脸,翻白眼吐舌头,“我开玩笑的。”
      “你这……又从哪儿弄来的?看一上午了不嫌烦啊!”
      “早上捉的啊,”他歪着头,拨了下刘海,“等下还得放生去。”
      “又出去?”
      “不去啊。”
      齐阳斜了眼他后脑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这两天怎么了?安静的要死,还乖乖每节课都上,喂!你不会是怕了那个……”他没敢继续往下说。
      “什么?别嘀嘀咕咕的烦死了!”
      “咳——”齐阳清嗓,他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还好这小祖宗注意力不集中,好悬又惹了他,“我是觉得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出去玩啊?”
      “啊?”
      “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出去玩啊?”
      “啊……”
      “喂!你干什么那!”
      “……”
      齐阳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大声:“我说你怎么都不出去玩了!”
      贴在罐子上的手指忽地滞住,不动了,指节弯曲,像个钩子。人好半天都雕塑化了,眼底怔忡,静的像页纸,像那种随意翻本漫画,恰好给了主人公一整页的分镜特写。
      “对啊……我怎么都没出去……”玻璃罐又开始有了小声的“叮当”。
      他最近确实是,除了跟他爸去了一个早就约好的饭局,其余时间都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好几次他堂堂正正走到校门口又兴味索然的散步回来了,还连续好几天中午都跟齐阳一起去食堂吃饭,他之前哪里知道这学校食堂长什么鬼样。
      怪不得齐阳最近总是张着嘴一脸惊讶的还老是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发什么呆啊?”齐阳拍了他一下,“还是突然又装帅?”
      他动动脖子,若有所思,“没有,就是玩累了。”
      “你说你跟古代那顽固子弟有什么区别?”齐阳嫌弃道。
      “我好看啊。”
      “这倒是。”这个没法反驳,齐阳瘪嘴,他短叹一声,想接着问点什么,眨眼的功夫就见着人腮帮鼓起来了,“又吃棒棒糖,你怎么一天一颗啊?不是不爱甜食吗?”
      “也不是这个味儿……”人含含混混的嘀咕了一句。
      “啥?”齐阳想算了,答非所问的,他肚子饿,穿上外套就要跟他说去吃饭吧,一转头身旁只剩一把空椅子。“喂!你干嘛去啊!”他冲着门口喊。
      “说了他妈的放生!”

      罗先义在草地上躺着,大手握着那罐子,弧度很小的左□□斜着。他曲着一条腿,枕着自己的书包,那里面除了一个便当外什么都没有,躺半天他翻了个身趴着,对着蛐蛐喃道:“我不放你,你就得一直在这里边困着,就是我放了你,你也得记住谁是你的主子。”他笑得像剥削手下的□□大哥,眼睛闪着诡异又狡猾的光,“总之,谁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啊,你说是不是?”
      自娱自乐了半天,他总算无聊了,放出了那可怜巴巴的小绿虫,“要不是怕你闷死你觉得你能出去吗?啊?一辈子你都别想。”蛐蛐跟听懂人话了似的“嗖”的弹了出去,一瞬就没了影子,他啧道:“胆小鬼。”
      “昨天是虾饺那今天是什么?”他拉开书包链子把饭盒拿了出来,纯黑色的,不大不小,跟他想的也差不离重。他掀开盖子,惊讶地看着并不稀奇的东西,“寿司?”
      他用湿巾把手擦干净,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赞叹道:“他们家有厨子吗?手艺这么好,要不要跟他说一下麻烦以后每天也带我一份,我可以付钱,还是说我去他们家挖角啊。”他很久没有这么食欲大开,吃到干干净净只剩一双筷子,饭饱后他满足地舔舔嘴巴,像蛇吐信子,继续倒下去,枕着手臂望天。
      他吹了会儿风,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摩挲着那空了的玻璃瓶,神情专注。光一晃,总像有虹出现了一样,很漂亮。他视线追着光折出的彩,心里却想着某个不该出现的人,叹了一句,
      “真的漂亮。”

      林鹤回班里的时候正好中午了,他很少时候会觉得饿,今天可能是太累,胃不停抗议,刚好乔正在等他一起去食堂,他忙回到座位,伸手摸,里面却是空的。
      不见了。
      “找什么那?”坐在他后面的曹梦问。
      “午饭。”
      “啊?啊对了!刚有学弟来过,说你俩中午一起吃饭,你让他把你饭盒带过去,他就拿走了,”曹梦面露疑惑,“不是你叫他拿的,怎么好像你完全不知道一样。”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东西不见了吗?”乔正走过来。
      林鹤坐着,头低低的,半晌抬起来笑了下,“应该是我忘了跟人有约。”
      “什么?我等你半天啊哥!饿死了,那我自己去了啊。”
      “等一下等一下!”曹梦叫住乔正,问他:“林鹤什么时候认识罗先义的啊?”
      乔正不解道:“罗先义是谁?”
      “就是下一届有一个帅哥,长头发,长得很妖娆的那个啊!”
      “谁?啊!你说那个谁啊!说什么那林鹤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
      “哪种人?”曹梦瞪他,“他很帅的好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人平时行为张扬,林鹤这种乖乖牌怎么可能认识他。”
      “就是他啊!”她急了,把乔正拉回到林鹤面前,对林鹤说,“你快点告诉他你真的认识那个谁,你们看上去就很熟啊,再说他骗我干嘛?难不成他还能偷你吃的林鹤你改天介绍他给我认识一下好不好?或者你帮我要个签名也可以啊!”
      林鹤一句句听她说完,正要回复什么,就被乔正夹着脖子强制拖走了。
      “曹梦也太烦人了吧,耳朵都快要被她磨出茧子了,不过林鹤你怎么回事啊?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什么小学弟……”
      “最近认识的。”林鹤像是在思考什么。
      “是吗?”乔正倒是没有怀疑,“那你去找他吧,我一个人去食堂了。”
      “我跟你一起。”林鹤说。
      “恩?”
      “我还是跟你一起吃吧,那家伙就像你说的,很没有礼貌,我看现在他应该等不及,吃的差不多了吧。”
      “那你便当怎么办,去拿吗?你不是都吃你爸做的。”
      “应该会被他吃掉吧,他不会跟我打招呼的,”林鹤笑得眼睛弯,像在纵容小孩子一样,“那家伙很能吃。”

      “先义,呃——你回来了……”
      罗先义动了动脖子,睡眼惺忪,他睨着齐阳,嘟囔了句,“你管我。”
      吃饱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睁眼睛的时候周围雾黄一片,让他误以为他还在那个旖旎的梦里,怔忡了好久,等回过神来就又快放学了。
      他把书包挂在椅子上,没有像平常一样随手砸进书桌,一抬眼齐阳还在看他。
      “你干嘛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啊?”
      齐阳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啊?”他不耐烦。
      “下午来了个人,说监控拍到你翻墙的时候踩了门口的什么东西,罚你扫一个月舞蹈教室。”
      “他妈的神经病啊?”他发出一声嗤笑。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林鹤啊,肯定是他故意整你啊,除了他还有谁会要你做这种事,反正你也不会去啊,他不就是故意——”
      “几楼?”他打断他。
      “四楼。——靠,你什么意思?真要去啊?”
      “我没说啊。”
      “那你不会是想让我替你去吧?”
      “你他妈能吗?”
      齐阳叹了口气,想说点儿什么,又被这人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脸挡回去了。
      罗先义垂着眸,把桌子里的包看了个仔细,他手敲了两下桌子,忽地一勾唇角,“算了,我还是去吧。”

      舞蹈教室空旷且静,除了角落里那个落满了灰的扫把看上去很脏之外,其他地方倒也还好,他摸了一把栏杆,还算干净,所以他想也不想的坐下来掏出手机登录了游戏界面,手指飞快的运作着,眼睛一眨不眨,神情专注。一局又一局过去,天就这么黑了。
      他好像在游戏方面很有天赋,很少输的,但他胜负欲不是很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常常打着游戏,卡死了也没什么好令他生气的。
      过去快半个小时了他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做的,他下了线,几乎是同一时间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习蒙。
      “喂。”他接起来。
      “你在哪儿呢?不知道今天晴天过生日啊?”
      “不去了,没时间。”
      “说什么屁话呢,人到底死哪儿去了?”
      “在学校打扫卫生。”他倒是简而直接。
      “你被外星人绑架了?”晴天抢过电话,大声嚷嚷,“罗先义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可跟你绝交!”
      他看了眼手表,估摸了一下时间,道:“急他妈什么那,你俩那破学校禁的连只鸟都飞不进去,把晚上的地址发给我。”
      习蒙又把电话接了过去,“不是想让你早点儿来解救我俩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真在那儿打扫卫生那。”
      “我有重要的事儿,你俩就熬着吧,晚上肯定会到的,挂了。”说完他就干脆把电话切了,翻了翻通讯录,又拨出去一个,“喂,他在哪儿呢……”

      走廊末处有一个没有挂牌子的教室,这时候没人了,走得越近就越能听清楚音乐的声音,像是一点点淌出来的。
      林鹤窝在褐色的小沙发上睡觉,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了下来,刘海长而碎,遮住了眼睛。他整个蜷着,盖着厚毛毯,小脑袋露出一点点,像只背着壳的蜗牛。
      钥匙插进门,转了两下,被音乐盖掉了,人小心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
      罗先义最初是恍惚的,他又有了那种一瞬间掉进了梦里的错觉。他想这人睡觉的样子真的好可爱,手指恰好放在嘴边,小宝宝一样的。
      他本以为,以这人脱俗的气质,会听好多名家,莫扎特、贝多芬……但桌子上摆放整齐的CD大部分都是流行,还掺杂着几张后摇。他音乐素养不是很高,却也能分辨个一二。
      “学校会长待遇这么好的吗?可以把卧室搬到学校里来?”
      “这什么歌啊?好像在哪个电影里听过……”
      “干嘛还不醒啊,装睡?”
      “喂……”
      他自言自语着,自得其乐。

      林鹤早就察觉到房间里有人了,但他是完全没有防备的,他睡的眼睛有点肿,起来揉了揉,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才来啊?我要累挂了。”除了乔正和他自己,是没有人有这里钥匙的,他自然以为是他。
      “刚是你在说话吗?来了怎么不叫醒——”他说着,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人,惊讶的瞪着眼,眼珠像定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单刀直入,“你来找我算账?”
      “是吧。”
      “谁给你的钥匙?”
      “这个嘛……”罗先义把手上的东西弄的哗啦响,笑,“你管的着吗?老子还不是想来就来。但是你,你要不要先考虑把衣服穿好?”他装模作样的提醒着,目光却不移开。
      林鹤穿的学校制服衬衫,白色的,他嫌睡不舒服解开了几个扣子,衣服乱了,所以一大片肌肤都裸在外面……
      好白。
      林鹤迎着他的视线,手不紧不慢地抬起来,一颗一颗把扣子扣好,稀松平常的问了句:“教室扫的怎么样?”心里却有个念头不停盘旋着:他来多久了?
      “很好啊,”罗先义找了把椅子,大喇喇的坐下,“我想了好久学长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长年空着的地方,有什么好清洁卫生的那但后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能学长是想让我修身养性吧,所以谢谢学长,我这一下午,睡的很香。”
      “不客气。”
      他有些走神,只是顺着在说,并没有故意在挑衅,而听得人也并没有因为他这句不客气的“不客气”发怒,他只觉得这人刚睡醒,沙沙哑哑的嗓子,听起来好性感。
      “这什么歌啊?”
      “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干嘛答非所问啊学长,”他每叫一次“学长”,都要加强声调,十分的故意。“你应该经常听吧,从刚到现在放了几首,都差不多是一个类型,你看现在又换了,还是这种。我猜学长应该有把喜欢的同一类歌放在了一个歌单里,那怎么会记不住呢……”
      “我记得住记不住,有什么关系那?还是你想知道的是,我到底会不会告诉你。”
      “有关系啊,当然有。”他眼睛专注又明亮,“我既然问了,学长怎么可能不回答呢,学长是那么有礼貌的一个人。”忽地又眯起来,笑得像变态。
      “哦,那谢谢你的夸奖。”林鹤说。
      “你以为我真在夸你?”他又在故意的发出嘲笑声,接着一字一顿,恶劣地骂道,“神,精,病。”
      林鹤一点也不气似的,“哦……”他反问到:“那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
      “现在这首?”
      “嗯。”
      “不知道啊。”罗先义耸耸肩。
      他竟有些期待,期待着这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击,甚至于期待他张嘴骂他。
      用那张饱满,上唇有点嘟起来的嘴巴。
      期待他说一句:fxxk you!!
      “《maxine》。”林鹤说。
      “哈?”
      “john legend,你知道他吗?”
      罗先义偏过头,低低的笑了半天,用似懂非懂的语气说:“我是说我知道?还是说……我不知道呢?”
      “既然告诉过你答案了,那能不能请你离开那?”
      罗先义眯起眼睛,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从头至尾,林鹤始终一动不动,丝毫不躲避的和他对视,看样子并没有被这不礼貌的行为冒犯到。半晌他抓起校服外套,说:“既然你喜欢这里,那你就继续呆着吧,走之前记得帮我锁好门。”

      罗先义此刻能肯定的是,他不想让人走,否则他来干嘛呢?于是他当机立断的选择在林鹤拉开门的时候,伸手拦住了他,只是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就猝不及防又挨了重重一脚。
      “喂!”他扣住他的手腕,略吃痛的皱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还没完了?”
      “那你又在干什么?!”
      “我不是君子啊,”他重重摔上门,把人拉过去钉住,欺身过去,“你真的很爱偷袭人。”
      “是你给了我这种机会。”
      “什么机会,揍我的机会?”
      “我以为你想要这样。”
      “我想要哪样?”他几乎要贴到他的脸,压低声音,“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他还是看不出这人有什么情绪波动,如果不是头发乱掉了,脸上还有因为睡觉被压到、还没消的浅红印子,就他这个神情,会让他以为他是在新生大会讲话。
      啊,对,他想起来了。
      他刚入学的时候,就是这个人作为会长,在台上讲了一番话的。
      头发梳得整齐,站得笔直,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逻辑清晰,循循善诱;
      那么热的天气,他就像一瓶苏打汽水——
      沁人心脾。
      就像现在。
      这人好香啊,他想。
      笑面兔子。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他跟魇住了一样的喃喃道,“不知道我想收拾你吗?小心点不好吗,干嘛非要惹我?”

      太近了,林鹤想。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头上绑着校服同颜色的黑发带,头发束着,眼睛狭而长,尾微上挑,看向他的眼神是直接不掩饰的厌恶。
      他还是绑着头发,不过没有发带了,一些碎发随性的垂着。
      现在他几乎是挨着他的,头发,碰到了。
      好烦。
      他承认他长得美。
      但他以为他就不烦吗?

      “喂!说话啊?跟我认个错就没事了,跟我道个歉,只要跟我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你什么。”他嘴上像个讨债的一样催促着,但脸上一点着急都没有,他反而是享受的。
      终于——
      “还来啊?”罗先义早有防备,面对对方顶出膝盖的攻击,他选择更迅猛的动作压了回去,他抓着他的手腕,得意地说:“这下看你怎么动。”

      音乐突然停了,忽然变安静了,那是前一首歌最后的留白……

      林鹤失了水准,眼睛睁圆,流露出明显的慌乱。
      他脸色涨红,呼吸紊乱,满眼的不知所措。

      罗先义也愣住了,几乎是跟他同一时间。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现在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
      暧昧?
      那他现在……是碰到他哪里了?
      喉咙滚动。
      谁电了他一下?

      音乐又响了。

      “all those of us with ravaged fa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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