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与初年》仝十九

28、他要长高

　　尹初年不知道在被窝里待了多久，只觉得脑袋乱成一团。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爸爸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如果爸爸真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应该祝福他，可是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干扰他。
　　要是爸爸结婚之后，会不会不会再爱他，要是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那么他还会在爸爸的心里是最好的儿子吗？
　　其实他知道不管怎么变，爸爸都不会改变对他的爱，但却总是忍不住去怀疑，胸口堵得慌。
　　晚上八点过，初年爸爸回到家，遍寻不到尹初年，去到他房间一看，原来早就睡下了。
　　“这孩子，怎么蒙着头睡觉，对身体多不好。”爸爸小声念叨，帮他把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脑袋在外面。
　　看他熟睡的模样，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初年啊，爸爸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主要还是怕你会伤心，唉......”
　　说什么？是今天看到的那个女人的事情吗？
　　被子里的手不知不觉握紧，嘴角止不住地往下掉，拼命地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继续装睡，因为现在他不知道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爸爸交谈。
　　那天晚上初年爸爸在他床头坐了许久才离开，尹初年装着装着，却不知何时真的睡着了。
　　一晚上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天中午，小树来找他，给他带了姨奶奶做的草莓蛋糕，尹初年吃了甜食，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去看电影吧。”
　　“嗯？”
　　尹初年突然冒出一句，让小树楞了一下。
　　“昨天没有看成，今天我请你去看，那部电影上映前你不就期待很久了吗？”尹初年一脸轻松平常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的不适。
　　小树皱眉。
　　为什么初年要逞强呢？如果心里有不开心，为什么不能跟他抱怨呢？
　　“去不去说句话？”见他半天没反应，尹初年问。
　　“去。”

　　两个人一路散步到电影院，街道边的树叶已慢慢被秋风染上枯黄，凉飕飕的冷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落下几片掉在地上。
　　天空灰暗，云层厚重，好像随时都会下起瓢泼大雨，小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下午时分会有雷阵雨。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天气，更不会想到带伞，看来一会儿得买把伞。
　　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抬头一看尹初年已经走朝前去了。
　　纤细落寞的背影，好似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慌忙跟上去，和尹初年并排着走，稍稍一低眼，便看见尹初年微微甩动的手。
　　对了，初年的手一直很冰凉，这种天气肯定会更冰。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他伸手抓住尹初年的手，果然冰凉刺骨。他不由得紧了紧手，把尹初年的手往自己兜里装。
　　尹初年看他一眼，没有抽出手，而是有些惊讶的说：“小树你长高了，都到我肩头了。”
　　“是吗？”小树瞄一眼他们的身高差，还真是比尹初年的肩膀都要冒一点。“再过不久，我就会超过初年了。”
　　“长高是肯定的，超过我就有点悬了。”尹初年轻笑。
　　“你等着，再过两年我肯定超过你！”小树坚定地说。
　　“啧啧，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尹初年咋舌。
　　小树轻哼一声，兜里的手和尹初年交叉相握。
　　他想要长高，长得比尹初年高，那样的话，他会不会看起来比现在可靠一点，初年会不会愿意依赖他？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出来之后，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不少人和他们一样被困在电影院里出不去。
　　他们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尹初年望着外面的雨发着呆。
　　小树买了两杯奶茶回来，看着尹初年一脸心不在焉，想起刚才在放映厅里尹初年眼角挂泪的模样。不知道是因为电影里的悲剧哭泣，还是为其他原因。
　　他插上吸管把奶茶递给尹初年，“喝一点吧，暖和一点。”
　　“嗯。”
　　尹初年低头默默地喝奶茶，小树则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刚才分明想到要买伞的，但是走到这边的时候，电影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忙着去检票一时间就给忘了。
　　看来他果真是一点靠不住。
　　“小树，你说我是不是该跟爸爸坦白说我看见了。”尹初年摇着吸管，问。
　　小树看着他的侧脸，放下手中的奶茶叹口气。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肯定不会像初年一样闷着，而是找老韩大吵一架解气，然后能不能接受就得再看看对方怎么样了。
　　但是初年和他不一样，初年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见他和爸爸顶过嘴，连生气都很少见，什么事都是自己憋着难受，越是这样想得就越多。
　　“昨晚我装睡，听见爸爸叹气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怕我会难受。”
　　“初年希望文哥怎么样呐？”
　　“...我，我自是希望爸爸能幸福，如果...爸爸那样开心的话，我肯定不会......”
　　“我想文哥最幸福的肯定是看到初年好，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顾忌你的想法，迟迟不敢告诉你。”小树说。“这些初年应该是最了解的。”
　　“嗯，我最清楚不过了，但总觉得有点......”尹初年哽咽，他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但那种厌恶的感觉挥之不去，久久笼罩在心头，仿佛是无尽的迷雾要将他迷失在其中。
　　“初年，对不起，我很笨，不会安慰人，我能做的只有陪在你身边。”他起了些许内疚，他想要帮尹初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帮。
　　陪在他身边？
　　尹初年想起经常听见的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有这一点就是最好的了。”尹初年笑了，学着平日里小树亲他的样子，双手固定住他的头，在他脸上重重地‘啵’了一口。
　　“初...初年？”小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尹初年，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在尹初年肉眼可见的情况下两片红晕浮上小树的脸蛋，心想着：这小子原来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是收的利息。”尹初年一挑眉，呵呵笑起来。
　　是啊，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爸爸从小时候起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怕他饿怕他冷怕他难过，既然是这样那还怕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爸爸是最爱他的人，没有人能抢走那份感情，那就足够了。
　　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