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语》罗飞鱼

3、第 3 章

　　那时候是高二，班级过了高一不熟悉的阶段，学习也还没有迫在眉睫，正是互相联络感情的时候，一年来的相处，各自也摸清班级的每个同学性情，建立一个个小团队，但只有余硝不在那一个个小团队里。

　　至今余硝都觉得他没有必要逼迫自己去融入那些人中间。

　　罗戟就是在这个时期来到那个学校，并且插班到全校第一的尖子班里，当他走进这班级开始，就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踏足的地方，尤其是在大家都已经磨合得差不多，对彼此都了如指掌，罗戟就像一颗极具分量的石子，咚，一声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搅浑了本来的团体格局，像是打了一场游击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就溜走了。

　　他是所有人不了解的人，也是所有人的焦点，但所有人都没有很着急靠近他。

　　“hi，这有人吗？”罗戟走到余硝旁边的空位置，把手上崭新的课本,啪一声，丢在课桌上，余硝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余硝瞟了一眼讲台上的班主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愣了一下，继续收拾讲台。

　　罗戟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不过是打一下招呼，但却招来了全班的目光。

　　这人真倒霉，一来就招惹了不该靠近的人，余硝这般想着，也没回答，继续看书

　　但余硝错了，罗戟又怎会受到谁的影响，他可不是一般人。很快他就摆脱了余硝的诅咒圈，与班上的人打成一片，时常还有人为了找他过来和余硝说上几句话，不嫌弃余硝洗得发白的校服，没有香味的皂角。

　　但他始终没和他的同桌说上一句话，直到某一天那人的兴致上来，“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

　　“我叫罗戟，你呢？”他拿着余硝的作业本不停地翻动着，扇出的微风吹起他的发梢，挂在镜框上，一丝难以捕捉的香味，带着海洋微润的气息，余硝至今还记得。

　　“逻辑？”这名字真奇怪！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罗戟！”罗戟有点鄙视地看着眼前人，大概想着这人真没文化。

　　“嗯！”

　　余硝拿起背包要走，却被罗戟拉住。
　　“你呢？你叫啥？”

　　罗戟拉着的地方有点疼，余硝皱着眉头，“余~硝。”

　　“余硝！这名字不错，听说你是全校第一，还拿过全市的数学竞赛奖？”

　　“你~知道，还问？”

　　“你平时答题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顿一顿？你脑子里想事情也是？”

　　余硝看到罗戟嘴角的微笑，眼镜背后眼睛眯成一条线，不想回应，所有的攻击都用沉默还击。转过身来，摆脱罗戟的拉扯，紧了紧身上书包的背带，背带的连接处又露出来的白色丝线在全黑的书包上很是明显，需要余老太太加固一下了！

　　“你又不是哑巴干嘛不说话？”

　　身后的罗戟还在喊着，余硝摘下耳道的助听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罗戟和别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熟悉新的环境、融入新的团体，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他真的已经是团体中的一份子了。

　　那天之后，罗戟逮到机会就会跑过来和余硝说话，刺激他，非要他承认他不是个哑巴。余硝也知道在学校里的传言，全校第一的人是个哑巴，还是聋子，前者是传言，后者是事实。

　　余硝不是没有说过话，但也只有班级范围的人听过他的声音，所以学校的人开始有了传言。

　　“同桌，同桌！这道题老班怎么说来着？什么勾股定理，哪里有啊？”罗戟拿着一片红彤彤的试卷凑在余硝眼前，指着一个大大叉。

　　余硝稍微把试卷推远才看清不过是到简单的填空题，明明问边长，可试卷上填着一个草书的零。余硝用笔在试卷上画出辅助线，又比划出直角三角形，可那人就是不放过他，直说不明白。

　　其实余硝早就注意到一旁那几个男的一直看着他这边的笑话，罗戟和他们的眼神交流也没躲过余硝的视线。余硝觉得很可笑，那几个人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不时还相互打趣大笑，像极平时的课间，但他们却忘了这个角落从来都是他们避之不及，他们出现在这个范围就是异常。

　　余硝对他们的游戏没有兴趣，但不会让他们轻易取乐得逞，即使罗戟如何纠缠，余硝始终一句话没有说，他们也很快败兴而归。

　　本来游戏没有了观众就该结束，但罗戟好像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一直跟着余硝到放学。

　　“他们都走了，就算你和他们说我不是哑巴，也没人会相信你的！”余硝实在是觉得走到哪都带着一个尾巴太烦人，揪过罗戟的试卷拍在课桌上。

　　罗戟很形象地表演了大吃一惊的表情，久久不能合拢的嘴巴，让余硝没有兴致继续和这人继续解释什么。

　　“等等！你刚才说话很顺溜啊，一点也没有结巴！你发现没有？”罗戟看着走远的余硝，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边追，边说。

　　“你是不是紧张或放松的时候就不结巴？我看过类似的案例”

　　罗戟一直在耳边不停地说着，直到余硝拿下助听器，只剩下罗戟一张一合的嘴巴，可能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余硝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关注他的嘴巴，脑子里也知道这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要我说话是你和他们打的赌，他们告诉你我是个哑巴，所以那天你来试探我，今天为了向他们证明我会说话，所以你才过来和我搭话。”

　　“你看，你现在说话也没有结巴，而且你真的会说话！可你怎么知道？”

　　“这种把戏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真无聊，就不能玩点新的？我不会在他们面前说话的，你输定了，别跟着我！”

　　“我赢定了！你不是哑巴！”罗戟认定了这个事实。

　　“你们的赌注是什么？”余硝轻缓地停下脚步，拽紧书包背带，看着远处被茂密树木遮掩得只剩下一个房顶的平房。

　　“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罗戟回过神来看着重新把助听器戴上耳朵的余硝。

　　“你想赢，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你们赌注的一半折现”

　　如罗戟所愿，他赢了那个赌局，在那些人的惊讶表情中拿走了他们手中的现金，也因此在那个群体里的地位得到很大的提升。

　　余硝也以为此后这个人应该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可没想那人更是频繁地来骚扰自己，甚至因为他的成绩有所提升，余硝被老班钦点要给他补习，罗戟也以此为借口一直要余硝辅导他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