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辰传》羽桅

17、再见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千里幻境无念山，寒风凛冽，渺无人烟。
　　无念山里，地底的岩浆依旧沸腾，翻滚着。
　　温凉的石床上，陌苒安详的躺着，血迹斑驳，容颜凄白。
　　狻猊端坐在一侧，黑暗中，全身散发的光芒，如远处的篝火，微微照亮。
　　缓缓中醒来的陌苒咳嗽着，支撑的疲倦的身子，勉强能看的见这是一处山洞，就如青丘上的山洞一般无二，鳞次栉比的山石别有一番景致。
　　经历生死的陌苒显得不再害怕上古魔神狻猊，就像多年老朋友一般看了它一眼。
　　“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救我。”有些迷糊的陌苒甚是迷惑不解得看着狻猊，心里想着，狻猊只不过是一魔兽，并不能言语，又转头巡视着四周。
　　“如此这般，为何？”皱皱巴巴的话语响起来，也许是上万年不曾说话，似乎要忘记怎么说话了。
　　吓了一跳的陌苒盯着狻猊，想不到狻猊还会说话，其实也不必大惊小怪，上古魔龙之子的狻猊早已修的人形，只不过不太喜欢人类活动的生活动作罢了。
　　“你会说话？”陌苒惊愕的问道。似乎忘记了狻猊的可怕。
　　“你也不一样会说话，小狐狸。”狻猊反问道。
　　“对呀，您是上古魔神，肯定早已修的人形了。”陌苒恍然大悟的喃喃道。
　　“能让你置生死于外的，想必就是叫紫辰的心上人了吧。”狻猊看着陌苒，脖子上恶长毛无风而动，白森森的獠牙看起来很是吓人。
　　“啊，您怎么知道？”陌苒甚是惊讶。
　　“你都昏睡了三天三夜，也叫了三天三夜了。想必这个紫辰就是你的情郎了吧。”狻猊翻了个白眼，样子甚是吓人。
　　“啊，我睡了三天三夜了，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还请老爷爷赐予我一株血灵芝，小狐狸大恩大德感激不尽。”陌苒忍着伤痛跪在石床上，如捣蒜般磕头。
　　“如今本尊也已三十万岁，天地间谁人主宰，我并不关心，天地悠悠，流年辗转，四季更替，须臾几十万年恩怨，最终不过烟消云散罢了。可如你这般坚强，有情有义的小女子并不多得。”一股红色烟雾中，狻猊变化为一老者，一袭红色长袍，深邃的眼眸，神采奕奕。“可是，天地间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
　　“为他，可死千千万万遍。”陌苒毫不犹豫的答道。因过于着急而强烈咳嗽起来。
　　望着陌苒，狻猊笑呵呵的抚了一把自己猩红的胡子，“血灵芝，乃先天灵根，吸取地心之火的能量和本尊的少量血而生长，数千年才能长成，本尊在此看守也已十几万年了，前前后后也不过十三株罢了，今就赐予你一颗五千年的血灵芝。”狻猊转而看着陌苒，迟迟不开口。
　　“代价？”陌苒毅然的正视着狻猊，并没有逃避。
　　“留在这里替本尊好生看管这些上古灵根，一千年。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狻猊背着她，缓缓说道。
　　沉默良久，空气似乎凝固一般。。。。。。
　　“好。一千年。”
　　陌苒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旁人似乎并无觉察，这对她来说也许有些残忍吧。
　　刹那间，陌苒面前凭空出现了梦寐以求的血灵芝，通体闪着灵光，果然是好宝物。
　　双手捧着血灵芝，有些颤抖，眼泪啪嗒的滴落在血灵芝上，此刻的心情没有人能体会。
　　“我不过是怀着一颗素心，渴望守住生命中出现的美好罢了。谢谢您，老爷爷。”
　　陌苒消失在狻猊的府中，不，应该是狻猊送她出了千里幻境，无念山吧。如今的她极度疲倦，怕也是无法走出千里幻境，更何况身怀上古灵根血灵芝。
　　清风徐来，青丘的夜晚很是凉爽。
　　历经千辛万苦的陌苒终于回到自己的宫殿，扶着门框的她，险些摔倒在地。披头散发，血迹斑驳的衣衫。
　　瞌睡在桌子上的陌裳惊醒，看着妹妹正对着她微笑。
　　世间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美妙了吧，彼此笑着，好好的。
　　紧紧的抱着陌苒，甚是心疼的要死。没有说再多的话，能活着回来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良久，陌苒推开陌裳，右手一摊，化出上古灵根，血灵芝。
　　“快炼药。”陌苒迫不及待的说道，望了一眼床上的紫辰殿下。
　　“好妹妹，你刚回来，修为还没有恢复，先好好休养，接下来的是就交给姐姐吧。毕竟他救了青丘的小殿下，也是我青丘的恩人，姐姐也该有些表示。”陌裳拍着妹妹的肩膀，眼眸里甚是宠溺。
　　陌苒看着姐姐，一脸的不情愿的点点头。
　　和熙的阳光透过纱窗射入房间，已多日不曾温睡的陌苒着一觉睡的很是安稳。
　　悠悠醒来，艳阳已高照。
　　“姐姐。”醒来的陌苒顾不上身上的伤，连忙跑去找姐姐陌裳。
　　明玥宫的大丫鬟告诉陌苒小殿下，女帝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就寝。
　　甚是疑惑的陌苒大叫一声：“丹青阁。”
　　丹青阁乃青丘的炼药房，位于青丘山的南面。
　　推开丹青阁的大门，姐姐陌裳正躺在乾坤鼎旁。
　　陌苒轻轻摇晃着姐姐。
　　“姐姐，醒醒。”险些哭出来的陌苒很是害怕。
　　悠悠醒来的陌裳，脸色苍白，香汗湿润的发丝紧贴着额头，凄美的很。
　　看着焦急的妹妹，彼此微笑着。
　　“姐姐只不过是睡着了。”陌裳笑着抚摸妹妹的发丝，甚是温柔。
　　“吓死我了。”陌苒白了一眼姐姐，嘟着小嘴。
　　陌裳示意陌苒走开一些，捻了个指诀，打开了乾坤鼎。
　　金光闪闪的五颗丹药从乾坤鼎缓缓的出来。陌裳微笑着看着妹妹，脸色依旧白皙。
　　陌苒红着眼，挡不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姐姐已经连夜把药炼好了，断了尾，丢了修为，又花大把的精气熬药，才体力不支，昏倒在地的。
　　陌苒没有说话，此刻紧紧的抱着姐姐，搞得陌裳很是莫名其妙。
　　“快把药给他吃下吧。”陌裳推开妹妹，摸着她的脸，眼睛闪着光芒。
　　“可是姐姐你”陌苒很是担心姐姐的伤势。
　　“傻丫头，姐姐只不过是太累罢了，不必担心。”陌裳摸着妹妹的发丝，假装坚强，笑着说打断陌苒的话语。
　　陌苒心里明白，姐姐所做的一切，她无以为报。
　　“嗯。”陌苒微微点头，收下了五颗丹药。离开了丹青阁。
　　望着消失的陌苒，陌裳险些趔趄，脸色苍白的吓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妹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的青丘女帝，不愧为四海八荒第一美人。
　　静立床前，看着吃下仙药的紫辰殿下，依旧安详的沉睡着，忍不住的泪流。这一夜甚是漫长，灌灌鸟凄厉的叫声时不时在远处传来。
　　软风吹拂着的树叶沙沙作响，也能把瞌睡的陌苒惊醒。
　　桌子上的红烛燃尽了，天边泛着鱼肚白，这一夜真是漫长呀。
　　伴随着咳嗽声，昏睡数十天的魔界小殿下紫辰悠悠醒来，惺忪的睡眼，看着趴在他身边的女子，不可名状。
　　“小狐狸。”
　　惊醒的陌苒看着小殿下终于醒来，深情的望着她。
　　这一刻，所有的泪水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欢喜，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热泪盈眶的陌苒转过身来，掩面而哭。
　　良久，和熙的阳光透过西窗，铺在她的脸上，哭红的眼，泪痕点点。
　　“谢谢你，小狐狸。”紫辰有气无力的说道，语气很是诚恳。
　　擦干眼泪，坐于一旁的陌苒红着脸，怯生生的。
　　“我也没做什么，是我姐姐救了你。”
　　“想必你姐姐就是青丘女帝吧？”紫辰缓缓说道，青丘女帝正好推门而进。
　　当如春风拂面，光彩照人。
　　看着曾经心尖尖上的人儿，说不出的欢喜，又因为妹妹的缘故，还是要扼住内心的狂喜。假装镇定。
　　“公子终于醒啦？”陌裳道贺，脸上的表情些许的僵硬。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青丘女帝，大病初愈的紫辰想行礼，被陌裳和陌苒阻止了。
　　如此斯人，遇上方知有。也只有青丘女帝才有如此容貌，如此风姿绰约。见到女帝，自己还是不能丢了礼数，还是要按四海八荒的规矩，拜上一拜。
　　时光飞逝，转眼数日，在陌苒的悉心照料下，紫辰小殿下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流水潺潺，望眼青草艾艾。
　　夕阳下，英水蜿蜒如俯伏在地表的龙，波光粼粼，缓缓的汇入翼之泽。
　　青丘山上，青丘小殿下和魔族小殿下紫辰卧躺在宫殿的屋脊之上，卢柳滴翠，三三两两的酒瓶散在一旁。
　　“我的伤刚好，你就让我喝酒，不怕旧伤复发，你这么多天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紫衣翩翩的紫辰打趣的问道。
　　“哈哈，没事，这种酒是青丘的果子酿的，虽比不上天上的琼浆玉露，至少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放心就是。”陌苒头枕着右臂，望着金乌坠落的远方。
　　“你酿的？”
　　“是呀，还不赖吧？”
　　“还不错，比魔界的好喝那么一点点。”
　　“对了，那天，白水一战，你发生了什么？”一直以来，陌苒很想知道紫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坠落在青丘大泽。
　　晚风吹拂着两人的鬓丝，余晖散落在屋脊之上，金光闪闪。
　　紫辰若有所思，轻轻叹了口气：“当日，神魔大战，打破混元阵的我却被戾气所伤。”
　　紫辰喝了一口酒，显得很是落寞。醒来数日，也不曾回魔之境，拜见魔尊和魔后。
　　“那你怎么会坠落在青丘大泽？”陌苒翻过身子，看着紫辰，做少女情态，一脸的崇拜。
　　“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坠落在青丘，浑浑噩噩中，像是被什么召唤着，想回无忧谷，最后昏死在了沼泽之地，幸好遇见了你。”良久，紫辰侧过头来，看着陌苒，长长的睫毛，眸子里倒映的他的模样。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如这夕颜的余晖一般，好看。
　　陌苒骤然坐起，显得很是别扭，紫辰依旧躺着，看着余晖下的陌苒，晚风吹拂，衣襟摇摆，嘴角微微撅起。
　　“你看，你看，那一棵很高很高的树，高耸入云端，如果能在那里看夕阳，那多么好呀。”陌苒指着远处的参天大树欢快的叫着，一脸的向往。
　　“那是什么树？”紫辰端坐起来，笑着说。看着雀跃的小狐狸，心里莫名的开心。
　　“那是招摇山上的榖树，太高了，我上不去。”陌苒撅着小嘴，把掉落在屋脊之上的枯枝扔向远处，略显失望。
　　“你真的想去看？”紫辰笑着问道，捡起枯枝，叼在嘴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陌苒在一起很是自在，不由自主的叼着树枝，这可是数千年不曾出现的。
　　陌苒刚好转过脸来，看着笑颜逐开的紫辰，顿时呆若木鸡。
　　俊美的脸庞如秋月一般皎洁，长发如流水倾泻于后背，如勾勒出来的眼眉正盯着陌苒。
　　“怎么啦，不想去？”紫辰眨着眼问道。
　　“啊？”陌苒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红，就被紫辰拉着一跃上了卢柳之顶。
　　骤然间，一声咆哮，紫辰化作一条黑身魔龙，张牙舞爪的盘旋在卢柳之上。
　　陌苒兴奋的像个小屁孩般跃上魔龙的背上，优哉游哉的穿行于云间，山川河流尽收眼底。
　　陌苒紧紧的趴在龙背上，风吹拂着飘飞的衣襟，魔龙的长毛和须髯随风摆动。
　　想到即将要离开青丘，离开心尖尖上的人，离开姐姐，慢慢的，眼眶湿润的陌苒，泪滴落于龙背上。
　　陌苒轻蘸了自己的眼泪，小心翼翼的在龙鳞上写下“我爱你”，很快随风飘逝风干。
　　遮天蔽日的榖树高耸入云，黝黑的树干上长着五彩缤纷的花朵。
　　魔龙盘旋着榖树缓缓而上，陌苒伸手摘了一朵迷榖花，佩戴在头上。笑盈盈的把头贴着魔龙的后背。
　　“好漂亮呀！”陌苒坐在榖树顶端的枝干上，向飞过的飞鸟挥挥手。
　　紫辰坐于陌苒身旁，看着少女般的陌苒，很是开心。
　　彩云流幻，金乌缓缓停歇在扶桑树上。
　　两人并肩端坐，望着彩霞流幻，水天一色，远处的青山绿水长流。
　　晚风吹拂着，很是惬意。
　　“紫辰哥哥，你也得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回去魔界看看。”陌苒忽然很是伤感的说着，有种想哭的感觉。
　　“是呀，也是时候回去看看老人家了。”紫辰有意无意的答道。看着陌苒紧锁的眉头，也是伤感。
　　此刻的陌苒望着坠落的夕阳，有种想哭的情绪。
　　“怎么啦？”紫辰似乎发觉陌苒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夕阳，高兴。”陌苒假装微笑，内心早已决堤。
　　是不是，假装微笑，就能忘记所有悲伤的事？
　　“傻丫头。”紫辰摸着陌苒的秀发，甚是温柔。
　　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坐着该有多好呀。。。。。。
　　再见，紫辰哥哥！
　　再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