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长安》酣中客

4、莲败玉殒

　　年仅五岁的世焉与世睦，和薛玉箸一同被关进了冷宫。在冷宫里，几乎不分日夜，不知被关了多久。安世焉也永远不会忘记，和母亲还有哥哥关在冷宫的那段时日，冷宫里阴冷潮湿，是个冬冷夏热的地方，老鼠蟑螂虫子随处可见，每日只有一餐馒头配点清汤寡水，薛玉箸还要被冷宫里的嬷嬷欺负，每日浣洗衣物，常常一洗就是从早到晚，累到腿都伸不直，腰也直不起来，四肢总是僵硬酸痛的，到了夜晚还时常会有疯了的女人来敲门。薛玉箸瘦弱单薄的身子总是护着两个孩子，她也害怕，也绝望，可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如果她都撑不下去了，世焉和世睦该怎么办呢。

　　冷宫里的日子格外冗长麻木，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月圆的晚上，冷宫的门被推开。

　　“吱——”
　　门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夜晚中格外瘆人。

　　“冷宫薛氏，本布衣贱民，烟花之地女子，幸得圣上垂青，得以侍奉，然本性不改，秽乱宫闱，违背纲常，欺君罔上，罪无可恕，着废为庶人，赐蒸刑。”

　　“不！你们要带我母妃去哪？父王呢！”安世焉拉着那人的凤袍，不肯松手。

　　月色下，长孙庆颐的凤冠格外刺眼，她淡漠地扯过华丽的凤袍，精致的丹唇微启:“本宫是王后，这后宫的事自然由本宫来打理。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去请示王上了。”长孙庆颐看向薛玉箸，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不妨告诉你，此事就是我一手策划的，那亲笔信不是出自于他人之手，而是你最信任的心腹白露写的。她自然是不想背叛你了，不过她的小情郎在我手上，说真的，要是她再拒绝本宫，本宫真的想把她那小情郎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尸体趁她睡着放在她枕边呢。不过还好她答应本宫了，可惜的是，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她的小情郎是再也救不回来的。”

　　“白露......白露她怎么样了？”薛玉箸灰败的眼眸无力地问道。

　　长孙庆颐贴近薛玉箸的脸:“怎样？自然是和你一样，生不如死啊。她早就疯了，现在一个人在城郊的草屋中苟延残喘呢。”她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玉箸，又看向安世焉与安世睦:“说实话，本宫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所以本宫留了白露一命，死可是最轻巧的，生不如死才痛快。”
　　她的表情模糊不清，但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有多得意。

　　长孙庆颐轻轻抬手，薛玉箸被押走了。

　　这一面，竟是永诀。

　　那一夜的月亮，很亮，很圆。

　　第二日正午，长孙庆颐拎着提盒，推开屋门。

　　两个孩子被刺眼的日光唤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好容易才看清来者是长孙庆颐。

　　“来吧，你们好些天都没用膳了吧，吃些东西吧。”长孙庆颐依旧妆容精致，居高临下地看着世焉和世睦，唇角勾起一丝晦涩不明的笑。

　　两个孩子一听，赶紧打开食盒，是一整屉的包子。饿极的他们拿起就狼吞虎咽，口齿不清地问眼前这个华贵的女人:“母后，母妃在哪里？”

　　......

　　......

　　“......哈。”
　　“哈哈，你们的母妃呀——”长孙庆颐刺耳的尾音拖得很长。
　　“在你们的肚子里呀。”她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笑意。

　　......

　　安世焉和安世睦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呀，”长孙庆颐精致的涂着丹蔻的玉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随意一指地上的包子，又指向他们:

　　“薛玉箸，在你们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