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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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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人围在一起,参观着被老头儿抱进小黑屋三天三夜后终于醒过来的婴儿。
他可真……小啊。
众人在心底默默想到。
香香软软的一小团,穿着与他们无二却小得多的青色布衣,被剪掉头发的光头锃光瓦亮,耷拉着眼皮,如同老僧入定般盘腿坐在竹席上,颇有喜感。
几个粗老爷们儿自然不知道这种仿佛心脏都停跳了一瞬的感觉可以被十几年后一个风靡大江南北的词概括——萌翻了。
他们师兄弟几个都是被老头捡来的,在大街上随手捡的那种捡。
譬如老大,当年也是个大金链子手表,一天三顿烧烤的暴发户二代,简称暴二代。整天花天酒地,迷茫而不知人生意义。有天夜里正和一帮狐朋狗友撸串吹牛逼的时候,被恰好路过的老头儿点拨,当时就顿悟了红尘纷乱,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的跟老头来了梦归山,入了七功门,从此走上了一条成为一代高手的通天大道……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
真相其实是这样的——“当时我早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了,懒得理他而已,加上家里老头子死了,那贱人和她儿子整天逼逼叨叨着那点儿家产,烦的老子只能出门躲躲。”就这样,大师兄被看似逼格满满,实则穷的叮当响饭都没得吃的老头儿算了两卦,当时就惊为天人,又懒得与继母拉扯遗产,索性心一横,收拾行李跟着老头来了梦归山。
“……其实我来了之后就后悔了,妈的这啥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个信号都得跑下山去几十里外的小镇真是见鬼了!”话虽这样说着,三年五年的,也就慢慢习惯了这里自在无拘束的生活。
而剩下的四个除了小六,也是被老头以各种方式骗,啊不,带来了梦归山。
可当时最年幼的小五被从福利院带来时都已有了五岁,至于八个月大的婴儿……他们只能说,老头真是越来越疼(丧)爱(心)幼(病)小(狂)了。
……
凌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深山老林里。
她不禁严肃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自己不会真的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度过一个悲惨的童年吧?
如果答案是确定的话……那可真他妈的太棒棒了。
话说,她还能顺利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成为新时代坚定信仰马克思列宁主义爱党爱国爱人民的五好青年吗?
凌澜觉得这是对人生信仰的一个重大挑战。
话又说回来,那叫无什么子的还真有两把刷子——原谅她之前一直走神没听清,要不是他,自己估计在凌家村后山时就得又重新去见马克思了。
现在想来,估计之前她以为是梦的那一次昏迷,才是真正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那一声将她唤醒的高喝,想必也是他的手笔。
凌澜不禁有些后怕。
单凭那一次救命之恩,她便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师父。
更别提后来他又从人贩子手中救她一次。虽然他们确实赢得很轻松,看上去似乎只是举手之劳,结局也有惊无险皆大欢喜,可凌澜自始至终心里都清楚,如若他们当时没有出手,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她毕竟还是太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异于羊入虎口。而一旦阴谋得逞,凌澜或许这一生都无法逃脱,她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平安长大。
现实,远比童话残酷得多。
凌家人同样明白这一点,因此才会对无机子看似荒谬的请求再三容忍,无他——这份恩情实在太重,压得他们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本。
既来之,则安之。她不是小孩子,不会哭着喊着要回家,当然,若是真正的八个月大婴孩,估计哭闹个几天,也就慢慢把之前的父母亲人遗忘了——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想到此,凌澜不禁庆幸起来,还好
自己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然待以后归家,血肉至亲相见不识……老爸她不知道,反正老妈是肯定要水漫金山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也是凌澜自醒来后一直在思索的事情——
那无什么子,为何执意要收她做徒弟?又或者说,其实收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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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觉得,若是她再不长大,这本书估计就要更名为《我在梦归山练功的日常》,或是《看看作者和读者谁先崩溃》了。
所以,为了少说些废话,作者大笔一挥,凌澜终于……三岁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凌澜总算明白了七功门是个啥玩意儿……就是按字面上说的,七门功夫而已,十分简单粗暴。
……画风也清奇得让人想去以头抢地。
没有漂漂小裙子,她忍了。毕竟她现在是个男孩纸,不能太变态。
没有卡哇伊蝴蝶结,她忍了。江湖中人嘛,崇尚阳刚之气,理解。
不能长发飘飘,扎各种精致好看的小辫子,她也忍了,时代审美嘛,不像二十年后,人民群众思想开放,一溜美貌小哥哥穿着小裙子拉着小手手并排压马路都没人有那闲工夫看你。
……但也不能因为她有个小唧唧,就连留个板寸聊以□□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吧?!
凌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师兄们的头发都能自由生长如野草,自己就得一年四季顶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儿。直到三岁生日的那天,她实在没忍住——
“师父,你信佛吗?”
无机子愣了愣,摇摇头道:“吾门讲求道随本心,为师向来只信自身。”
“那我们七功门……暗中身份其实是少林派分支?”
“小七,”自家师父看起来有些疑惑,但依然耐心解释道,“七功门与少林寺毫无渊源。”
凌三岁神色悲愤,指着自己刚剃好的光头:“那为何我总是这一个发型?!”
妈的身为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呸,猪猪男孩,她不要面子的啊!
隔壁山头莫家拳的莫小花都不叫她澜澜哥哥了你造吗?!她现在的外号叫凌赛日……小伙伴们都笑她快与太阳肩并肩了呜呜呜……不过她知道其中定有隐情。
要不师父每月初一从没漏过,神色郑重地给她理发是为了啥?
她期待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师父。
“噢,这个啊……因为好洗。”
凌澜:???
凌三岁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她都做好迎接隐藏多年不能对外人道的陈年秘密并发誓绝壁不说出去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准备了,你他妈就给我听这个?
大概是凌澜内心的震惊太过明显,无机子极为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光头好洗。”
噢。
凌澜面无表情。
合着为了您洗着方便,我就跟个和尚似的秃了快三年是吗。
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
除了那个让凌澜无Fuck说的光头,她还想吐槽一下七功门的门风。
简直是散漫!
……抱歉,她说得好像有点儿过分。
应该是,极其恶劣。
徒弟叫师父“老头儿”?恕她孤陋寡闻,这难道是什么失传已久所以不为人知的尊称?
师父每天也笑眯眯的,一派隐士高人的样子,这让当时初来七功门的凌澜不免燃起了一些希望,这个门派还是有正常人的,不是吗?
可这点儿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在亲眼目睹了无机子丝毫不顾身份地与正处于中二期的五师兄为争夺一袋瓜子鸡飞狗跳了一个时辰后。
当时其他师兄在做什么来着?
大师兄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地低头抠脚。
二师兄照着镜子沉迷于自己的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三师兄在溜鸡。
四师兄睡得正香,呼噜震天响,两耳不闻床外事。
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的六师兄更是影子都不见一个。
看着悠哉悠哉的众师兄们,劝架喊的嗓子差点儿哑了的凌澜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
这个门派确实还是有正常人的。
凌澜一脸冷漠。
只不过,好像只有她自己罢了。
……
后来,他们那天晚饭吃的西红柿拌番茄,还有马铃薯煮土豆。
因为五师兄没抢过师父,山上最后一袋瓜子没吃到,五师兄很生气。
他一生气就不想做饭。
可门派里只有他会做饭。
无可奈何自力更生的众人让凌澜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掌握一门技能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