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追到性冷淡》钾钙钪钛钒

6、重来一次

　　詹洛冯再度醒来的时候，觉得好热好热，浑身像被火烧过一样，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脸像水洗过一样。
　　忍不住发了句感概：“我这是流了多少汗”

　　她在床上躺着，眼前渐渐从混沌变得清晰。
　　詹洛冯脑子里面的最后记忆是，自己很开心，因为要去看小炎了，还给小炎买的新钢笔，兜里还有167块钱，减去欠安橼的17，还有150，很富足；自己拉着安橼，像拉好闺蜜一样去看小炎，然后她们俩一起进了教学楼，再然后，然后，然后怎么后面的事情，又像存在过，又像一片空白，完全记不得了，不对啊，头好疼啊，嗓子也好干，更是像在火里面泡了很久一样。

　　詹洛冯伸手去想摸个毛巾给自己擦汗，摸到一个空调遥控器，她捡起来一看：
　　遥控板上面，模式一栏是个小太阳，不是小雪花，怪不得，大夏天调的制热模式，自己是脑子坏掉了吗？

　　哎，不对啊，詹洛冯拿着空调遥控板细细地看，遥控器小巧，简洁，跟自己床头放着的那个按钮超多功能齐全的外国牌子不一样，这个空调是海尔的。
　　詹洛冯想起来以前还跟爸妈住在一起的时候，老詹军人出身，作风红专，支持国货，家里空调是海尔格力换着来，家里电视机是TCL的，后来自己买的路虎没有买国产车，老詹本来对自己就意见大，看到自己买的外国车，气的在家里跟自己大吵一架，把那年中秋节江琳提过去的月饼统统扔了出去。
　　詹洛冯心想，我这是住到谁家的房子里了，奇怪。

　　她眼睛在周围打量，一张简洁的书桌上，摆着几张宣纸和白纸，一个台灯，几根分叉的毛笔，插在钢笔的墨水里，她暗笑：“这人谁啊，跟我小时候写毛笔字的习惯好像，用钢笔的墨水来写毛笔字。”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头脑中还很疼，心想，“一定是热风吹久了，现在浑身还在发烧。”詹洛冯不再卧室停留，脑海中混沌，她也没留意观察周边的东西了，先出去看看吧。
　　扭开门后，她听到一阵墩墩墩墩的剁案板的声音，哦，估计这家的女主人在做饭了吧，詹洛冯循声而去，看到厨房门虚掩着，里面一个身材高挑，微微发福的女人在剁鱼，身姿很熟悉，像很久没见了。
　　詹洛冯想去看看这个女人的脸，也顺道问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那个女人注意到詹洛冯可能起床了，表情变得不耐烦，以及嫌弃。

　　这个女人一转身，詹洛冯看到，惊讶的说不出话，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现在越发清晰了。
　　“妈？？？？？”
　　“我不是你妈，喊你吃饭喊了这么久，都不理我，像死了一样，不给你空调调成制热，你都醒不来！！”
　　詹洛冯不敢相信，自己35岁那年，她妈妈突发脑溢血之后，已经好久没见过妈妈了。父母在，不远游，詹洛冯从来没有远游，但是，她也不会经常去看望父母，因为她不想跟自己老爹坐在一张桌子上，就干脆把妈妈也忽略掉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三年来，她每次梦见妈妈都会醒来一脸泪水，这次，又看到她了。
　　詹洛冯在心里默念，呵，原来又做梦了啊，怪不得我说呢，但是詹洛冯看到妈妈出现在自己梦里，还是很欣慰的。
　　詹洛冯开口道：“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饭没做好都叫人过来吃，下次再来看望我的时候要改哦。”

　　她妈看到詹洛冯站在厨房门上，嘴里在笑？还跟着自己说了一句这么没头脑的话，看望她？这孩子从小到大也从来说寄养过别人家啊，怎么今天一醒说自己在看望她？？
　　她妈觉得这孩子可能是发大火+吹空调热风之后，脑子烧坏掉了，昨天詹洛冯和她爹大吵一架，因为上大学的第一节课，詹洛冯干脆没去，她在家里叫嚣，自己死也不去江科大，要复读，要再搞一年，把老詹气的桌子一拍，直接把茶几玻璃拍碎了，老詹说：“你这个心浮气躁的样子，能力也不行，梦做的倒大，眼高手低，再重来十次都还是那个鬼样子！”詹洛冯也不甘示弱：“不用你管！我以后发达了也好，穷死也好，反正都不要你管！”老詹气的发抖，说：“行，照你这个虚浮的样子，将来就算发达了，也迟早要因为狂妄摔死，我还指望你养我吗？”
　　老詹破门而出，现在还没回来。詹洛冯呢，一觉睡到了现在，可平常，女儿醒了之后那个起床气大的啊，和老詹一模一样，今天怎么回事，被热醒了不仅不发火，还面带微笑，还看着自己，像是很久没看过了一样。
　　詹洛冯的妈妈，付霞觉得要么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要么是女儿脑子出问题了，下次再也不把空调调成制热了，这把女儿脑子烧坏了可咋整。

　　詹洛冯把家里打量了一遍，心想，我记忆力真可不错，13年没跟爸妈住在一起了，现在梦境还原的这么细节，我可真是天才。
　　詹洛冯扭身准备去客厅坐坐，给她妈说：“妈，下回别做鱼汤了啊，我这十三年都喝的是骨头汤，鱼汤腥气大。”
　　付霞一脸不知所措，詹洛冯总共也才十八岁，十三年喝的骨头汤？难道老詹从女儿五岁那年起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小三，给女儿炖骨头汤喝？？女儿这是在言语暗示自己吗，委婉而不动声色，真贴心，自己真是个只懂得付出的蠢女人。

　　大门开了，老詹没表情的进来了，看到詹洛冯睡醒了摇摇晃晃在客厅里，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也不想主动开口，把客厅地板跺的很响的两声。
　　詹洛冯看到老爹进来，老詹脸上褶子多，但是胡子和头发都是黑漆漆的，四十多岁，人很年轻，詹洛冯盯着老爹的脸看，心想，“我这梦也太还原细节了吧，连白头发都给老詹变没有了。不过就算在梦里，老詹脸还是那么臭啊。”詹洛冯不习惯跟老爹有沟通，就算她以为这是在做梦，她也不想跟他沟通。

　　父女两个人坐在客厅里，詹洛冯看着客厅上还挂着自己七岁的照片，两个羊角辫，豁牙齿，小花裙，而且厨房里面传来的鱼汤香味非常浓郁，詹洛冯纳闷，细节逼真就算了，我可从来没梦里面梦到味道过，奇了。

　　老詹开口了：“滚到学校去。”
　　詹洛冯听到滚这个字，火气想冒，但是想到是做梦，就无所谓了。“我的爹啊，你搞错了哦，学校跟我没缘分很久了。”

　　老詹突然觉得不适应，詹洛冯平常只喊自己老詹啊，怎么今天像没有了原则一样，喊自己我的爹啊。老詹试图做一个不动声色的言语让步：
　　“第一节课没缘分算了，第二节课必须有缘份。”

　　詹洛冯想，梦里面老爹的这句话，可还真是，自己都差点不记得了，当年大学第一节课没过去，搞得同学们自我介绍她都错过了，后来认同学名字认了很久很久很久。没想到梦里面老爹搞的这么清楚。
　　老詹看詹洛冯好言相劝还不为所动，真是属核桃的，欠砸。
　　老詹起身把詹洛冯的书包拿来，往沙发上躺的长长的女儿身上一扔。詹洛冯书包里面并没有任何书本，所以砸人不疼；但是有一个水杯，那是付霞给她擅自塞进去的，装满了水，盖子偏偏没有拧好，水泼到了詹洛冯腿上。
　　詹洛冯小腿湿了一大片，本能性的弹起来拿纸巾擦，嘴里还喃喃道：“梦里面脾气还这么大，你真的要改你知道吧，不然你看你现在高血压躺医院里舒服不舒服。”

　　老詹觉得很诧异，女儿在说什么话呢，关心自己吗？还有点温暖呢，第一次说人话的感觉，但是为什么是说自己在梦里？付霞把鱼汤端到饭桌上，路过老詹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姑娘今天有点烧，习惯就好。”

　　詹洛冯拿着一把抽纸擦着自己的小腿，越擦越觉得奇怪，哎，不对啊，梦里面水泼到腿上，不就会立刻醒了吗，这种湿湿的真切的感觉，不像是假的。
　　耳畔传来父母响亮又真切的争执声音，“老詹，还有，我今天要问你个事情，你这13年背着我干甚么了？”“不是，我工资都交给你，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统数都只有个买菜的五十，我能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姑娘今天都给我坦白了，骨头汤熬的真是好啊，13年了，我都硬是没看出来你老詹好这一口啊。”老詹一头问号，“什么骨头汤牛肉汤啊？你做饭做多了？”“是，我是做饭做多了，我是家庭妇女，我就是傻才会不为自己活，才会在家里天天给你做饭当黄脸婆，你去到外面找给你炖骨头汤的妖精呐！”见自己被泼脏水，老詹胸口气的想吐血，怒目而视詹洛冯：“你个崽子今天跟你妈说啥了”
　　詹洛冯耳边父母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轰轰作响，她脑子转的极快，快晕了，眼前父亲那张横眉暴怒的脸在生动地演绎着，而腿上的水仍然没干，湿湿的，自己仍然没醒。詹洛冯望着父亲，把自己狠狠刮了一耳光。
　　老詹和付霞一起看愣了，老詹：“……你其实没必要这样，你跟你妈说了什么，你说实话我也不得怪你”，付霞：“姑娘，这不是你的错，你爸自己做的鬼事，你没有必要惩罚自己。还有，老詹，你不要言语里面再暗示威胁姑娘了，我今天非要搞个明白。”

　　詹洛冯脸上很疼，火辣辣的，她以前跟江琳吵架的时候也自己甩过自己耳光，嗯，感觉一样，疼的真实又强烈。都这样了还没醒吗，不对吧，卧槽，詹洛冯心里翻腾。
　　詹洛冯想到了什么，她快速跑到客厅里的七岁大照片那里，翻开巨大的相框，在玻璃夹缝里找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攒的1000块钱；她惊呆了，又三步跑到茶几那边，打开遥控器后盖，倒出了十七岁的时候攒的500；她不敢相信，又迅速转移到饭桌旁边的立式台灯旁边儿，小心地旋开灯泡，看到了自己为了看演唱会攒的3000，妈啊，这，这，如果说这都是梦中捏造的细节的话，那自己这个智商，到后面还会被江琳像个垃圾一样甩了吗？
　　付霞看到女儿照片后面，遥控器里面，台灯里面，藏的全是钱。深吸了一口气，根本平复不了心中的怒火，这个时候的付霞，就像农村批发部里卖的雷王，2块钱一个，一点就着，威力惊人，堪比核弹，付霞咬着牙对老詹说：“你不说你工资都上交了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统数只有个买菜的五十，那这是神仙藏的钱？”
　　老詹看着凭空冒出来的红票子，那不是人民币，那是老詹即将被染红的鲜血。

　　詹洛冯，感觉天旋地转，她又扯开报纸，上面写的2013年9月2日；她从沙发里里掏出手机，iPhone 5；她正儿八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客厅，走廊，楼梯，栏杆，沙发，照片，电视机，客厅里的吊兰，她声音颤抖问着她妈：“妈，我今年十八岁？！”
　　付霞声音落寞：“嗯，我都懂了，你成年了，既然你能承担这个结果，那妈妈也不会客气，勇敢为自己活一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付霞转而看向老詹：“老詹，话是这样说，房子是要留给姑娘的。”

　　詹洛冯不可置信地看着才四十出头的爸妈，自己这是穿回到了18岁的人生了吗？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会从18岁从头来过？38岁本来要自杀结果没死成，找回弄丢的老朋友们，跟安橼江滩看日出感觉像新生，和安橼去找小炎准备弥补多年对儿子的亏欠，后面的，后面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一点都记不得了，但她记得一切都是好的开端，她记得那种一切都在好转的状态，她记得她开始期待38岁之后的生命，可是为什么会在那个充满希望的节骨眼上，重新开始人生呢？
　　重新开始的话，那她还会遇到江琳吗？还是说会有别的选择？人生的轨迹又要怎么样呢？她马上心里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又问了一句：“老詹，我志愿真的填的还是江科大吗？”
　　老詹本来已经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世界上最大的道德漩涡里，头昏脑胀，又听到詹洛冯这样讲，觉得詹洛冯是在，对自己武断强行改志愿的行为的回应，示威，炫耀，威胁；老詹很气，气到想把詹洛冯塞回去重生。老詹说：“是江科大，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会是，只有江科大！别以为你这样泼我脏水就能打败我，就会让你回去复读，你要是想跟我拗着，我奉陪，我不怕你！给老子滚去上课！！”
　　付霞：“老詹，怎么，还要跟女儿奉陪？还要跟女儿秋后算账的意思吗？你再威胁她一遍我就跟你拼命，敢做不敢当了是不是？外面的快活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老詹确实没想到有今天……什么玩意儿

　　詹洛冯感觉欢天喜地，太棒了，18岁的她，没有破产，没有人背叛她，没有人伤害她，还是在江科大，还能遇到林旗他们，所有的故事都回到起点，她不是儒商，她不是破产户，她全部身家不是150，是4500，哦不对，这4500马上会被付霞当成老詹的赃款变成0。

　　詹洛冯把一本书都没有的书包背上，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腰肢纤细，头发稍长，刚好盖住耳朵和脖子，她把前额略卷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了那张久违的，18岁的，干净白皙，不掺杂质的脸。重来一遍这种事居然能落到自己身上，那这辈子，一定要把上辈子的过错统统避免，把前世对不起的人一一偿还，她这辈子不想再被伤害抛弃，也不会去伤害任何人，18岁，从新开始，重新去经历以后漫长又未知的一生，太好了。

　　江科大的西边女生寝室区，九栋522的上铺，1号，女，新生姓名：安橼
　　午休小睡了一会，两点十分左右，她做着噩梦，嘴里不断地喊着：“重来一次！重来一次！你说的不会忘了我！你不准忘！！”
　　安橼惊醒，脸上的汗水如注，她浑身还有那烈火燃烧的感觉。
　　“这是哪里？洛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