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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江滩八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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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橼和詹洛冯对视了一眼，就不知为何地低下头去
詹洛冯觉得奇怪，直勾勾地盯着安橼，希望能看出点端倪。
同学们刚刚那暧昧又猥琐的氛围也让她感到很疑惑。
她回忆
从以前到现在
从18岁到38岁
自己和安橼的交集，好像仅限于同窗之情上，清清白白，苍天可鉴。
可她现在明显感觉到
和安橼两个人独处有一丝尴尬
怎么以前没有觉得和安橼站在一起尴尬呢
当年不是没跟安橼相处过，大三的时候吧，她跟安橼一起合作过设计作业，做的是城市总体规划，那个时候经常是四个人一组，自己负责设计，安橼负责文本和挑刺，其余人负责给他俩打下手。
詹洛冯年轻的时候轻狂，说话喜欢跑火车，这在设计上是好事，说明思维天马行空，但城市规划要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有的时候太扯乎真的很不负责。那个时候的安橼，理性，较真儿，好几次冷淡地指出詹洛冯逻辑上的错误，气的詹洛冯回去跟室友叫嚣，下次再也不跟安橼这种理性无趣的人合作了。
她细细回忆，默默反应过来，这可能是20年来，少有的，和安橼两个人这样，静静地，不带学习任务，不带工作目的，就这样静静地，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的呆在一起了
天光真的渐渐亮了，詹洛冯从回忆里醒过来，她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两个人一直站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
她看看安橼
安橼看看她
然后
居然是安橼先开的口
安橼理性
此刻却蹩脚地用玩笑的语气说：
“詹…总…要看日出吗？”
这句话的语气
虽然是从安橼的嘴里说出来
却很像平常詹洛冯的语气
安橼像是在模仿詹洛冯说话，但她不是刻意的
可能是长久以来对一件事情一个人上心久了，不知不觉说话也就像她了
或者是她从以往到现在，都会悄悄揣摩着，哪样的语气会让詹洛冯欣然回答，会聊久一点
詹洛冯噗地一下笑了，手插在裤兜里，愉快地回答：“行呢，山上还是江边，都行，詹总奉陪。”
安橼望着山顶说：“不爬山了吧”
詹洛冯说：“嘿，那好，时候有点早啊，我看看这里好不好打车哦……”
说罢，詹洛冯高高的个头四处张望
安橼上前，把詹洛冯的手拿过来，郑重塞了一把车钥匙，淡淡地说：“车其实就停在东小门外面。”
詹洛冯手里被塞了钥匙，愣过来，转眼就变得开心，三个月了，又能摸方向盘了，而且现在才五点多，肯定来的及去江滩。
詹洛冯拿着钥匙就跑，长腿轻盈，几步就把安橼甩在后面了，安橼望着这厮竟然就这样一溜烟跑走了，有点儿后悔，应该过一会儿晚一点儿，再把钥匙给詹洛冯，心急冲动没心没肺，跟20年前一样。
詹洛冯跑了几步扭过头去，对着安橼灿烂地笑，愉快地唤着安橼：
“安橼，快追上我啊，一会儿晚了可就来不及啦。”
安橼扭头不去看她，嘴角却难掩饰笑意
她也不回应詹洛冯的催唤，只是脚步默默加快了，超詹洛冯走去。
安橼觉得
江科大的路灯可真是美
总是能把詹洛冯的笑脸映照的那么好看。
到了江滩
二人下车
江城最闲适的地方就是江滩了
詹洛冯回忆起来，当年每次从家里去上学的时候，来回的动车上，旅行杂志会放很多江城的旅游广告，广告里面，除了那栋中外闻名的江鹤楼占的篇幅多，其次就是江滩了。
江城是江汉省的省会，江城科技大学是整个江汉平原乃至华中地区，最有名的理工科大学了，詹洛冯那一年离清华差9分，被老爷子一顿数落，“能力不行，你还是就在离家近点的大学上学得了！”军人出身的老爷子，强行把詹洛冯的志愿改成了江城科技大学里面的城市规划专业，那一年她跟老爷子大吵一架，从此处处跟老爷子做对，水火不容，一直到今天。
所以大学那几年，她每次上学的时候，坐在动车上看到旅行杂志上江城的广告，江滩的广告，就会气的把杂志一扔，塞在隔壁座位，自己闷头睡觉三个小时直到终点站。
现在她顺着江滩的人行步道缓缓走着，和安橼一起，早晨的微风吹的醉人。
她开始有些感激老爷子了，还好当时志愿改了，要不然怎么会遇到林旗他们这波人，要不然，今天怎么会在江城这个地方，连散步都这么有感觉。
安橼看着风把詹洛冯的头发吹的随性凌乱，这里四处无人，詹洛冯这张清瘦的脸只有她能看到，安橼希望，时间能变得长久一点。
她问詹洛冯：“风，是不是有点大啊？”
詹洛冯耸耸肩：“嗨，江边嘛，不就是这样咯。”
“嗯…你这些年经常来江边吗？”
“也不吧，这些年尽瞎忙去了，有时候到江边CBD那边的地标建筑上谈事，会看一眼江滩，但也就看一眼，有很多男男女女走在江滩上面，我也就看他们一眼。”
“嗯…你这些年不是忙嘛，我记得你以前大学的时候很喜欢来江滩。”
“哦是吗？嗨，那时候咱们时间多嘛，江边还老搞些活动，像那跨年的时候啊，元旦的时候呐，国庆的时候呐，放烟花啥的，那会儿人课少，时间多，年轻有精力，一闲的没事儿就过来了，不过其实来这也没干啥，主要就是陪……嗯……也没什么。”
安橼听到陪这个字，知道詹洛冯想说江琳。
她想到了以前和现在，詹洛冯和江琳从大一开始就在一起，一直到前几个月才分开，安橼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詹洛冯察觉到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又主动问道：
“哎，说你呢，这些年干什么去了？我记得你当时毕业了好像去美国了是吧，去那个什么密歇根了？”
“去密歇根的是苗，我去的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安橼回答。
“呃，哦，那然后呢，回来了这些年在江城干啥啊？”
“这些年没在江城，毕业就留在美国了。”
“嗯，那，那，那你老公和孩子怎么样呢，是咱们华人还是个洋帅哥啊？”
“没结婚，留在大学当老师，也不想找，一直就一个人”
詹洛冯觉得自己怎么像个憨瓢一样，越聊越死，还是快闭嘴好了
她迎风拨了拨头发，掩饰尴尬。
但转而又觉得奇怪
虽然安橼几十年来一直表现的像个性冷淡
可是，她清楚的记得，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人们都真真切切地传过，安橼喜欢过一个人，
只是，当年每次她把耳朵竖起来去听的时候，人们看是她詹洛冯来了，马上就散了，詹洛冯那时候本来就有点清高不合群，看到大家这样介意自己的加入，也就不屑听下去了。
詹洛冯想到这，问安橼：“不会吧，这些年总应该有三四个喜欢的人吧，总有个把两段关系感情吧。”
安橼听后，望着詹洛冯。
詹洛冯也正面看着安橼的眼睛，毫不躲闪。
安橼看詹洛冯这样坦荡和自己对视
说实话，安橼心底是泛起一丝失望的。
她希望詹洛冯知道
却怕詹洛冯是知道了仍装不知道
她二十年来
希望的很多
得到的却总是很少
安橼看清楚詹洛冯的眼睛后，低声回答她：“喜欢的人，没有三四个那么多，这些年来，就只有一个。”
这句话声音太小
安橼担心詹洛冯没听见
抬头去看她
詹洛冯说：“安橼，你看那儿”
安橼顺着詹洛冯指的地方去看：“什么呢”
日出了，七月的太阳从江面上缓缓升起，阳光像波浪一样，陡然从云层里宣泄出来，洒向江面，洒向安橼和詹洛冯的脸。
安橼沉浸在詹洛冯给她指向的美景里
她意识到：
二十年了
这是她和詹洛冯
第一次沿着江滩散步
第一次肩并肩看着七月的日出
就她俩，没旁人，真好
至于刚刚
詹洛冯有没有听清自己那句话
跟这一刻比起来
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安橼想要的不多，天涯共此时就好
不如好好珍惜这点时间，多看看太阳，多看看江面，多看看詹洛冯的脸
詹洛冯沉醉在日出的景色里
感叹人生奇妙
明明二十四小时前，自己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可现在这才短短的多久
又感觉自己像是新生了一般，充满了朝气和力量
她想到了什么
扭头去看安橼
却看到安橼正温柔地盯着自己，阳光落在安橼的长发上，金色的光辉让安橼这个理性到骨子里的人，看起来多了很多温度。
其实不是阳光的缘故
冰冷的安橼，每次只有在詹洛冯面前
才会有难得的炽热温度
二十年来一直如此
詹洛冯一时语塞，不知眼神该往哪里放。
安橼看到詹洛冯扭头了，也故作自然地把眼光移开
詹洛冯每次想掩饰尴尬或者慌张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小动作，比如现在，她手插着裤兜，右脚踢着空气，不知道在轻轻地踢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问：“嗯那个，你刚刚好像回答我了，回答什么来着，你声音好小刚刚，我没听清。你说你喜欢什么来着？”
安橼因为和她一起看日出心情很好，回答她：
“你呀你，怎么听的，我可没提我喜欢什么，我说的是，我就喜欢一个人。”
“啊？你喜欢一个人？
你喜欢单身自己一个人啊？”
“什么跟什么啊，
詹洛冯你是不是就存心我单身就好了啊，
我说，我这么多年只喜欢一个人。”
詹洛冯感慨汉字真的博大精深
我喜欢一个人和我喜欢一个人
是两句截然不同的话
她追问：“那人谁啊，这么幸运，这么多年你就独宠他一人啊。怎么认识的啊？是咱们大学同学吗？我认识不？”
詹洛冯这股八卦劲头上来了挡也挡不住，以前大学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表现的很八卦，因为她爱面子，要藏住，要高冷，要特立独行，要酷，要面子，所以，她这些年，一直是一副拧巴傲慢的鬼样子。现在人生过了一半，大起大落之间看透了很多事，懂得很多人要珍惜，明白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要，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装，有些事跟不不需要掩藏，也不管不顾了，死皮赖脸一直任由自己八卦之魂燃烧，挺爽。
安橼说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你呀，我就只抽一个问题回答你吧。”
詹洛冯问：“你要回答哪个问题？”
安橼看着詹洛冯的眼睛
澄澈有神，一如二十年前那个，站在江科大迎新晚会上的风华少年
安橼的思绪透过詹洛冯的眼神
飘回到很久之前
她站住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回答詹洛冯
回答詹洛冯刚刚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安橼一字一顿道：
“这个人
你认识
你詹洛冯，一直都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