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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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侍弄完海棠苗，刚走出花房，远远就听见春鸿那尖尖细细的嗓子喊着：“少爷！少爷！你在哪里？夫人找你呢！”
白棠推了冰弦一把，说道：“催命的来了，快去吧，不然又该说是我勾引你了！”冰弦莫名其妙地看着白棠问道：“什么勾引啊？谁又跟你嚼什么舌根了！”
“别管是嚼舌根还是嚼头发根，你快去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呢，别老缠着我！”白棠故意口气不好地说道，催白冰弦离开。
冰弦也不做他想，白棠这样子惯了，他也不在意。只是说了句“晚上到我房里来”就走了。片刻之后就听到春鸿聒噪的声音一惊一乍道：“呀，少爷！你这是掉到沟里了还是撞到树上了，怎么袍子上这么多泥点！这怎么见夫人，快跟我去换身衣裳！——什么？去花房了？您以后还是少到下人干活的地方去了！”白棠听见春鸿特意把“下人”二字加重说出来，他冷冷地啐了一口，对着后厢房方向说道：“把自己当‘上人’还太早呢！”说完垂下了眼睛，握着草兔子默默朝柴房走去。
却说朱嫔叫来白冰弦，她拿出一个用层层叠叠的丝绸包裹着的物件，冰弦仔细一看，是一个“鹊踏梅”的花样子。他问道：“娘，这个花样子是哪里来的？”朱嫔微微一笑，说道：“这原本是我想进献给皇太后寿诞的花样子，可还没等我动手绣，皇太后就不在了……”说着朱嫔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故人的神情，随即回过神接着说道：“这花式是我自己画的，虽然不是多么高贵大气，但是因为是取报喜之意，又暗含了皇后的姓，所以我想献给陛下应该能让他多宽宽心。陛下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也才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呢……”冰弦知道母亲生性温柔，一定是在伤感皇太后这么早过世，皇兄一个人在宫里太孤独了，于是他安慰母亲道：“娘，您担心，以后我一定好好辅佐皇兄，让他成为我们开国以来最伟大的皇帝！”朱嫔看着天真的儿子，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母子两人正说话间，总管六爷满面喜色地进来说道：“夫人，真是太巧了！太巧了！您不是正准备给皇上绣寿礼吗？刚好夫人老家那边差人进献上来一批最新最好的料子，我拿了一匹进来您看看怎么样？”说着摊开手里的布料。朱嫔仔细揣摩着布料的纹理，不时透过光看看布料的反面，最后还问了问布料的味道，最后问道：“六爷，来人没说这布料叫什么？”老总管搭道：“这布料名字奇怪，老奴之前从没听过，一时竟忘了，似乎是叫什么茶什么锦……”
“是叫‘玉茶锦’吗？”
“对了对了，就是玉茶锦，玉茶锦！夫人，您怎么知道？”
朱嫔笑了起来，说道：“当年我进宫当女红的时候，一个姐妹曾说，如果有一天织出了玉茶锦，一定要献给皇上，还让我一定帮她绣呢。”
“玉茶锦究竟是什么啊？”白冰弦好奇地问道。
朱嫔一边抚摸着光滑如丝绸的布匹一边说道：“锦原本是用棉线织就，所以不比丝绸轻盈华丽，但是却更加柔软贴身。丝绸上可以再绣更细致的花纹，但是锦上却只能绣一些阔大粗疏的花纹，因为锦本身的纹路就比较粗。而玉茶锦则糅合了丝与锦两种织物的有点，既有丝绸的轻盈细致，又有锦的柔软耐用。而且我想玉茶锦应该还用上等的茶叶熏染过，这样织物的质地更加坚韧，还有一种淡淡的茶香，感觉非常高雅。”
冰弦和六爷两人一副恍然大悟很是佩服的神情，连连称赞这布料的神奇。朱嫔叫人打赏了来进献布匹的使者，留他们住几日再走，然后打发六爷去宫里女红坊借几个绣工出来，最后对冰弦说：“寿礼的事娘来打理，你不要贪玩疏漏了功课，这几日要在家里静心读书习武，莫要频繁进宫，以免招来他人置疑。”冰弦一听立刻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于是爽快的答道：“母亲放心，孩儿明白。这半年一直忙着劳军的事情，诗书剑法荒废了不少，也该补补了。”朱嫔看着日渐英挺的儿子，满意地笑了。
刚开始婢女们还说：“少爷刚劳军回来，哪能静得下心读书啊，肯定一会就跑去园子里玩了。”没成想当天下午白冰弦就在书斋里读了一下午书，连婢女奉茶进去都没注意到。婢女们又说了：“谁都知道我家爷最好学了，你看，刚才劳军回来就捧着书看个没完。”白冰弦贵为国公，不是她们这些婢女能高攀得上的，但是在心里想想总可以吧，抱着这种想法的婢女可不在少数。
冰弦自然知道婢女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是生在皇家，无论是身家性命还是婚姻大事皆非可以自己做主的事情，加上朱嫔教导严格，冰弦打小就没动过歪脑筋。而且，与其跟婢女们打情骂俏，还不如跟白棠种花务草来的有趣。不过，好像做过了一点，今天他还跟自己说什么来着，“勾引”？肯定是谁又在他面前说难听话了，晚上得好好问问。
白冰弦看完一卷老子，提了剑去园子里练剑。他的剑法承自先皇的剑法师傅。那位师傅原本是江湖上一位身怀绝技的隐居侠客，却不知为何突然间投靠了朝廷，被江湖人士所冷眼相看。那位师傅刚入宫的时候，冰弦只有三岁，剑法师傅也不过三十岁上下，但是一手好剑法让先皇赞叹连连，遂命其教导皇子剑法，兴致来时自己也跟着比划几招。师傅的剑法注重气与神的配合，看似平淡却暗藏杀机，年轻的皇子们常常被师傅打的落花流水，不过也因此个个练就一身好武艺。在冰弦十二岁出宫那年，师傅也辞别了先帝重返江湖，但是却没有关于师傅的任何消息流传出来，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师傅的样子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是冰弦记得，师傅似乎很喜欢梅花，而且非常喜欢吃桂花糕，连带着冰弦也喜欢起这种点心来。
师傅传授给冰弦的是叫做“落梅式”的剑法。这套剑法似乎是师傅自创的，每次师傅教他这套剑法，眼里总浮现出既怀念又悔恨的神色，看他舞到好处，甚至会微微笑起来。师傅笑起来的时候，跟白棠有点像呢。白冰弦一边回忆着师傅传授的剑法，一边想着心事。
不知不觉天色晚了，婢女来请冰弦用晚膳。白冰弦套好剑，用袖口擦着额头的汗水，婢女眼尖，立刻掏出帕子笑嘻嘻地替冰弦擦拭起来，冰弦不好拒绝，于是笑着点点头，婢女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砍完劈柴正要送往厨房的白棠恰好看见这一幕，他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低着头拖着一筐劈柴默默走向厨房，筐子拖过地面发出嚓嚓的声音，婢女一看有人，立刻收了手，待看见是白棠，却又立刻趾高气昂地娇声对冰弦说道：“少爷，夫人叫人快去吃饭呢，咱们别磨蹭可，快走吧！”说着便推着冰弦的后背催他去大厅用饭。冰弦看到白棠拖着很大一个装满劈柴的筐子，似乎很费力地朝前走着，立刻过去说道：“我帮你拿，要放到哪里去？”
白棠面无表情地看了冰弦一眼，挥掉他伸过来的手，婢女在一旁看到白棠没大没小的举动，立刻尖声喝道：“少爷问你怎么不回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顿时冰弦和白棠一起看向她，这位新来的婢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感到自己似乎闯了大祸。冰弦旋即把剑递给他，缓缓说道：“你是新来的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奴、奴婢名叫琴儿……”
“琴儿，把剑放回我屋里，跟夫人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明显是叫她先走。
叫做琴儿的婢女答应着诚惶诚恐地抱着剑快步走开了。
看到婢女走远了，冰弦走近白棠身边，低声问道：“要搬到哪里去，我帮你搬。”
白棠神色复杂地看了冰弦一阵，垂下头说道：“你快去吃饭，我搬完柴火吃过饭就去你房里。”说着拖起大筐朝厨房走去。
冰弦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被暮色抹成一个模糊地轮廓，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那个曾经用命保护过自己的白棠，自己却连替他拿一担柴也做不到，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