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船渡柔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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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汹涌走尸真的被引走，仙门百家的众人被鬼将军送下山时，仍觉如在梦中，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明明是来围剿魏无羡的！
结果呢？他们反倒被魏无羡给舍命救了？奇耻大辱！二度围剿乱葬岗，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临近坞港，大大小小的渔船被租下来，载着那千数灵力还未完全恢复的修士赶赴云梦莲花坞，经过数家商议，莲花坞是距离最近的安全之地。
小辈们的船上，蓝思追不适应渔船这种水上颠来晃去的水路，他晕船，只觉得腹里翻江倒海，胸闷气短、恶心难受。
艰难地趴在船栏边上喘气，一晃眼看见了扒在船侧的温宁，生生把晕船的劲儿给吓没了。
该说还是小辈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义城经历，使得他们根本不惧温宁的赫赫凶名，反而还放了根绳子垂下去，好让温宁顺势爬上了船板。
温宁上船后，直直走向了蓝思追，小心翼翼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认出了阿苑，得知他是被蓝二公子带回了云深不知处，悉心教导，取字思追，但是他说自己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发了高烧之后就记不清楚到云深不知处之前的事情了。
温宁摸了摸胸怀里存放着的骨灰香囊，虽然阿苑不记得了，但他只要知道阿苑还活着，而且过的很好，这就够了。
阿苑是温宁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这船上除了义城里那几个小辈，还有和他们的相熟同门或者好友，见鬼将军上船，不熟的小辈们虽然吓得够呛，但也没有什么激进之举。
除了金凌。
金凌提着他父亲金子轩的岁华，作势要灭杀了鬼将军，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将军温宁只是静默沉在原地，任打任骂，随他处置。
“金公子，你冲我来。”
他和温宁之间横亘着杀父之仇，却也维系着救命之恩。
眉间朱砂，如此骄傲的金家嫡系小公子，到底只是个双亲早故，不足志学的少年罢了。
他的心思矛盾透了，一把推开讲和的蓝思追，原本也并非故意而为之，却险些让正处于晕船状态，力气不足的蓝思追跌下船去，还好叫温宁及时提了一把。
见同行的少年纷纷指责自己，金凌终于承受不住，难以面对，放声大哭起来。
江面上飘来两道人影，蓝忘机扶着魏无羡落在了船上。
两人刚回来，还不知道前因后果，魏无羡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金凌抱着岁华哭，哭声在江面传远，五六艘大渔船呈包围之势，迅速靠拢这艘小渔船。
“金凌！”船舷边，江澄听到金凌哭声，目光森冷地凝视着温宁，蓝忘机轻挪一步，挡住了他看向魏无羡的寒芒视线。
金凌再也没法待在这艘船上，飞到江澄身侧，江澄问他受了谁的欺负，他也鼓着两颊咬牙不回答。
魏无羡被人人喊打多年，那些修士一见到他，仍旧不改当年作风，开口便是一句定罪谴责，质问他竟然还敢回来。
魏无羡觉得好笑，他只是放下了，不是被磨灭了脾气，稍加提点，让周围人先想起来，他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从危机四伏的乱葬岗上，完完整整活下来的。
那修士又尴尬又急了脸，扯了些胡话，义城里魏无羡带过的那位叫欧阳子真的小少年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只记仇，不记恩，那成什么了？”
浅显易懂的大道理被一个小辈点破，修士转眼在人群里匿了身形。
蓝启仁靠近船舷处，蓝忘机和魏无羡带着船上的蓝家小辈朝他执了一礼。
见他看蓝忘机的目光没什么憎恶指责之意，魏无羡这才从蓝忘机身后探出身来，替他回答了蓝启仁问的关于那批走尸如何处理的问题。
那么大一批走尸，短时间内，他们两个人是肯定杀不完的，但魏无羡熟悉乱葬岗地形，所以引去了乱葬岗别处，暂时结阵封印住了。
然而蓝启仁看到魏无羡就糟心，魏无羡缩回蓝忘机身后，悻悻地勾着蓝忘机衣袍下的手指，幸好蓝启仁看不见他们背后牵拉着的那股子粘糊劲儿，否则那怒意还要再烧上三分也说不准。
蓝启仁只道事后那些走尸他们会去处理，便也不再管蓝忘机是否呆在对面。
蓝忘机道：“多谢叔父。”
魏无羡只想着，自己道个谢不至于再惹蓝启仁生气了吧？于是他跟着蓝忘机开口道谢：“谢谢叔父。”
江面上静谧一片。
“你！”乍然听见魏无羡也喊自己叔父，蓝启仁才猛然想起了他并不想记得的、关于这个竖子和自己的得意子侄之间的孽缘，登时气血上涌，怒斥了一句：“谁是你叔父！”
魏无羡从善如流，及时改口补充：“谢谢蓝老前辈。”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都只觉得魏无羡应该只是跟着含光君一起道谢的时候一时口误，没想到蓝老前辈果真痛恨邪魔外道，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察觉到周围人古怪的视线，蓝启仁强行忍住了怒意，瞪了一眼魏无羡，旋即甩袖离开了船板。
“哈，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时蓝老先生就对魏无羡横眉冷对，多年过去，依旧如此深恶痛绝啊。”混迹在家主堆里的聂怀桑吃着脆枣如实点评，俨然一副纨绔做派，受了好几道白眼。
这方魏无羡本来想解释解释，说自己顺嘴口误，最后还是含糊了过去。毕竟他和蓝湛的关系摆在那儿，以后还说不定真得让蓝启仁接受他改口的。
两边不欢而散，江澄撂下一句“你还敢回莲花坞”的狠话，事实上也是不阻拦的意思，然后带着金凌转身进了船舱，大船又渡走了。
魏无羡甫一迈开步子就腿软了一下，面露疲态。不等小辈们手忙脚乱准备去接他，他身侧的蓝忘机就两手揽过他的肩背和腿弯，将人打横抱起，进了船舱内。
小辈们也跟着进去了，但面对不苟言笑的含光君，谁敢在他跟前造次？只能蹲在一边眼神交流，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
长凳被蓝忘机拼起来安置魏无羡，他轻扶着魏无羡的头，挪枕在自己大腿上，顾不上自己，他从怀中取出巾帕，擦拭着怀中人沾染血污的脸颊。
蓝思追看着他轻柔的动作，忽然注意到，哪怕含光君也是满身血污，他第一想的还是先给魏前辈擦脸。而且他们战斗了那么久，含光君手指上那个由魏前辈包扎的小蝴蝶结，竟然仍旧完好。
蓝思追心底蓦然想起那么一个词——温柔，这个词在常人看来，跟蓝忘机可以说没有半分关联，可蓝思追就是觉得，含光君对魏前辈好温柔啊。
“含光君。”看着那条已经沾满血污不能再用的巾帕，蓝思追忙双手递上了自己的，蓝忘机接过，嗯了一声，这才擦净了自己的雪白面容。
有了这一点交谈，憋了许久的少年们才有人开口问：“魏前辈……怎么会晕倒啊？”
蓝忘机答：“累了。”
“夷陵老……额、魏前辈他……他也会累吗？”
蓝忘机摇头，低声回道：“都是人。”
一时之间，船舱内又安静了下来，少年们蹲了回去。
魏无羡忽然叫了一声：“蓝湛！”
少年们满心以为魏无羡要醒了，翘首以盼，可是躺在蓝忘机怀里的青年眉头微蹙，闭合的眼睑下眼珠转动，蓝忘机猜测到他或许被什么梦魇住了，手指在他眉间摩挲，另一只手与他不安的手交握。
他柔声回复道：“我在。”
可怜这群情窦未开的小少年们，被这样旖旎的气氛逼退，仓促道别，个个晕红着一张脸奔到船舱外才敢出口大气。
少年们出来以后就叽叽喳喳说开了，唯独蓝思追看了一眼蹲在船舷角落的温宁，想起方才温宁那番像是套近乎的说辞，对他也有一种不知来由的亲近，于是默默挪步过去，问道：“温先生，我可以呆在这里吗？”
温宁点点头，体贴地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给他，蓝思追也蹲在他旁边，两个人聊起了天。
船舱内，魏无羡闭着眼睛，伸手一抓，揪住了蓝忘机的抹额带子，再顺手一扯，那条早就松了的轻缓飘带就这么被他扯落在手。
魏无羡当然是故意的，他悄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想要偷看他，然而蓝忘机一直专注地看着他，如此便恰巧对上了目光。
魏无羡毫不可耻，道：“哎呀，蓝二公子，被你发现啦。”
其实魏无羡也不至于就这么晕倒了，放在在船板上，他只是一时疲累没有站稳，结果蓝忘机眼疾手快就把他抱起来了，恰逢他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就悠然自若地躺在了他怀里。
虽然魏无羡没觉得自己睡着了，但蓝忘机知道他有那么短短的时候入梦了，知道他还是疲累，于是伸手替他遮住了眼前的光。
眼前不见光，他们的一只手紧紧握着，缠着云纹抹额，温暖传达。
魏无羡抬起另一只手来，胡乱摸到蓝忘机替他遮光的手背上，摸到了那个包扎的小布条结。
蓝忘机道：“你累了，休息吧。假寐也好，我守在这里。”
枕在他的腿上，魏无羡眼睫微颤，刷刷蹭着他的掌心，魏无羡忽然回想起什么，他笑问：“蓝湛，我问你，暮溪山里，你究竟有没有给我枕腿啊？”
他听见蓝忘机轻声回答：“有。”
魏无羡忍不住笑：“蓝湛，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的怀里太过安心，魏无羡困意席卷，陷入睡梦前，他听到蓝忘机说：“魏婴，我也是。”
蓝忘机忽然想起在伏魔洞的时候，魏无羡说的那句“其实你一直陪着我”。出神片刻，魏无羡已经呼吸平稳，缓缓入梦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轻疏了口气，运转起灵力梳理自身气血，鏖战之后，疲倦亦侵扰着蓝忘机，只是这一次，他再不敢这般仓促合眼。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船渡柔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