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凑乐

8、头痛

　　嚯！

　　见过疼孩子的，没见过这样疼别人家孩子的。

　　有人就笑着打趣王女士，说她这是提前给周泽寻摸好了媳妇儿，提前投资！

　　王女士呸了一声，狠狠瞪了周泽一眼。
　　大有哪来的混小子，竟然敢打我闺女主意的意思。

　　周泽早就习惯了王女士偏到咯吱窝的心眼子，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滴溜溜地看着眼前的小汽车，刚摸上方向盘就被他爹给拍开，被瞪了一眼。

　　撇撇嘴，让开了路。

　　周先生才是那个如愿以偿的人，摸着黑色的小汽车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因为王女士驾照没考下来！

　　这车啊，听名儿是王女士名下的，其实还是他开。
　　四舍五入就是他的了！

　　黎先生很是不好意思，干脆主动提出要帮周泽补习功课。

　　周泽：……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害我！

　　王女士和周先生喜出望外。
　　实在周泽上了初中之后那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惨上加惨，总之就是一个“惨”字！

　　黎先生除此之外还牵头给周先生的单位牵了笔单子，也算是还了一小笔人情。
　　平日里对周泽就更上心了。

　　黎月对这些都不在意，只是更加依赖王女士了，就差住在周家了。

　　周泽托黎月的福，也成了被家长车接车送中的一员。
　　还能趁着王女士有事忙周先生来接他们的时候打开收音机听广播，当然不是什么贴心姐姐之类的，更多是音乐。

　　2004年的时候，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谁都会哼唱几句。

　　王女士是万万不肯让他们听这种音乐的，还有风靡大江南北陈奕迅的《十年》，什么情啊爱啊的，身为初中生听这些万一早恋了怎么办？

　　也只有趁着王女士不在的时候，周泽才能央着好说话的老爸听听。

　　一听就入了魂，心心念念想着，要是有个mp3就好了。
　　可也只能想想。

　　这个时候的mp3可是价格不菲。

　　所以，当他看到黎月有一个巴掌大复读机的时候简直是眼睛亮得吓人，搓着手活生生像是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黎先生怕黎月刚接触英语产生厌恶的心理，给她买了复读机。
　　磁带、耳机、电池什么都没落下。

　　黎夫人也赞同，觉得不能比王女士这个邻居比下去，还专门给黎月银行卡里打了一笔钱，美其名曰英语培养基金。

　　基金什么的，黎月也不清楚，就把复读机扔在一旁当个摆设。

　　倒是周泽讨好地守在黎月身旁，鞍前马后，就为了借用一下复读机。

　　还特意穿了钱子峰硕大的工装裤，两个大口袋塞着复读机，戴着耳机摇头晃脑，他就是学校里最亮的崽！

　　他有了除了当军人以外第二个职业选择，歌手。

　　他甚至能倒背如流周杰伦的《七里香》，彻底萌生了当歌手的想法，他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他甚至难得冲王女士开口说想要报班。

　　哎呦！
　　王女士听着这话一拍大腿，嘴里感谢了周家的八辈祖宗，说肯定是祖宗显灵了，才让周泽这颗顽石开窍。

　　可听到报的是音乐班的时候，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三个字
　　“不同意”！

　　周泽忿忿不平。
　　凭什么黎月能学画画，他就不能学音乐？

　　王女士冷笑，指了指他的红通通一片的卷子。

　　周泽也冷笑，转头去寻了黎先生主动补习功课，发誓要给王女士点儿颜色看看。

　　这颜色是红还是绿，黎月是不知道。
　　她只知道黎先生对着周泽的脸色越来越黑。

　　黎先生差点就要感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并不是说周泽脑袋不灵光，而是他底子根本没有打好。如今想要发奋图强，就像是要建起一座空中楼阁一样不靠谱。

　　可想到王女士对黎月的好，黎先生默默地忍了下来。

　　周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不忘找着空子去乐器店摩挲一番贝斯。

　　当初黎月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别的男孩子学吉他，周泽非看中了贝斯，直到周泽跟别人一样在她楼下弹了一首《声音》。

　　别人都是月下俊朗帅哥，到了周泽就活脱脱是《家有儿女》口中的狂野男孩。

　　只不过黎月这个时候终究是理解不了他的爱好，最大的让步不过是跟周泽约定好，放学之后一个去宠物店，一个去乐器店，狼狈为奸，在家长面前为彼此打圆场。

　　直到王女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考了驾照，兴奋之余问起黎月。

　　周泽心里咯噔一声。
　　他早就把接送黎月的事情抛到脑后了，还真不知道黎月的近况……

　　见王女士竖了眉头，他连忙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说昨儿黎月还来过家里就是她们两个没碰到罢了。

　　王女士将信将疑。

　　周泽却飞快地扒完碗里的饭，接口找黎先生指导功课，去隔壁找黎月圆口供。

　　等看到黎家黑乎乎一片，他吓了一跳，跑到旁边见黎月屋里的灯亮着才松口气。

　　他就说这个时候还不算晚，黎月不至于睡这么早才对。

　　黎月正在画画，凌乱的色彩，扭曲的笔画，让人触目惊心。

　　周泽就算是再粗神经也知道黎月不对劲，话里带了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黎月笑眼弯弯，“我没事儿啊。”

　　周泽凝视片刻，没发现异样，只以为方才是他多想了，大大咧咧地将王女士的事情说了，嘱咐黎月别说漏了嘴。

　　黎月没有丝毫异议，笑着点头。

　　目的达到了，周泽心满意足，让黎月早点睡转头准备离开，余光却瞥到扔在地上的书包。

　　黎夫人亲手给黎月设计的书包大剌剌地张了嘴，拉头不翼而飞，露出的书本破破烂烂的。

　　如果不是出现在黎月的房间，他都敢相信这八成是哪个垃圾场里淘出来的。

　　他张口就想问是怎么回事，却听到黎月的笑问，“怎么了？”

　　他满心复杂，嘴角翕合半晌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就这样走了。

　　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半宿，脑海里黎月的笑脸和破烂的书包融合在一起像是怪物，张牙舞爪地冲他扑来，一下子吓醒了他。

　　第一次体会到了睡眠不足头痛欲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