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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曾活着 ...

  •   “听说你在你们班里闹了一场,为了言欣。”少年温和却锐利的目光围着我打转,我被迫低下头,不敢抬起来,仿佛一抬眼看见的便是言欣死不瞑目的尸体,而非少年温柔俊美的脸庞。舒博是学生会会长,也是眼新的男友。他长相俊美,是不同于叶孤的那种阴郁冷漠与叶弧那种鲜活阳光的,专属与成年人的温润谦和,似乎与谁都保持着冷漠却不尴尬的距离。就是这样的俊美的少年看着我,轻声问道:“是阿欣出了什么问题吗?”
      学生会办公室的窗户很大,血红的夕阳分出一缕落在舒博的脖颈上,让我想起了言欣如血的红唇,顿时遍体生寒,咬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知道,舒博是言欣的男友,他有权知道一切,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信呢?如果信了,那现在还活着言欣会发生什么?如果不信,我又会被如何看待?对于这一切,最有话语权的是做在我面前,温和谦逊的俊美少年,而不是我。
      最后,不知道是哪个念头战胜了哪个念头,我还是咬着唇,握着由滚烫到冰凉的水杯,一五一十地将我恐惧的根源硬生生从脑海的角落之中扒出来,复述给不相干的路人听。
      舒博很有耐心地听完,忽而笑了,道:“我越来越搞不明白阿洛了。不过你的比喻很精彩,我喜欢这个衍生的故事。”
      我顾自辩解:“这是真的,不是所谓衍生的故事……叶孤,叶孤他也知道的,他知道的绝对比我清楚,你可以去问他的!”说到最后情绪激动,捏紧了手中可怜的纸杯。已经变凉的茶水洒在衣服上,却浑然不被在意。我像那天一样几乎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冲着温柔的少年大肆发疯。
      舒博却冲我微笑,表示回忆,然后对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为言欣能有一个如此关心她的朋友感到开心。”
      我知道了,舒博这是并不相信。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是松出来还是咽回去,最后我释然,起身离开了学生会的办公室,这个空旷而冰凉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总感觉有一道冰凉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舒博,自左而右,一关上门,那诡异熟悉的冰凉视线蓦然消失,又狐疑地打开门,看着舒博不解地冲我微笑。
      我自哂,大概是最近惊吓过度,变得多虑了起来,怕是因为那一具不知所谓的尸体而衍生了不知所谓的幻想罢了。
      我在别人的陪同下离开学生会的工作室。路上一直在思考那诡异的视线到底是谁的,为何会有熟悉感,忽而福至心灵,甩开陪同我的那人的手疯子一般跑到楼上去,气喘吁吁地打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果不其然,舒博浑身是血地躺在沙发上,死不瞑目,身下血泊还在不断延展,流到我的脚下,刺鼻的血的腥甜味道使我感到恶心。叶孤却站在死去的舒博身后,黑衣的他犹如死神,抬着寒冷的眸子看我。
      “你还挺快的。”他如是说,自始至终只看了我那一眼,随后他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死去的舒博身上,犹如那天,他一直看着死去的言欣。
      “你干的。”我自认为我的声音很稳,可总能听出颤抖的味道。我看见叶孤摇头,选择信任他,然后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目光,也同样朝他的目光看去——
      舒博隐没在黑暗里,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血液的腥甜味道,连皎白的脸颊都染上了鲜红,却依旧微笑,只是笑得更加冷漠而不近人情,令人不寒而栗。他一直看着叶孤,以期待的眼神,似乎在等待这沉默的少年说些什么话,好裁判一般宣布他的胜利。
      果然,叶孤扯了扯唇角,机械般地道:“恭喜,旗开得胜。”说完他仿佛对这一切都感到厌烦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旷而大的学生会,留下我与松了一口气的杀了人的舒博遥遥相望。我看着他,沉声道:“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重新谈谈,就在这里。”
      半个小时后,我又出现在学生会的楼下,头疼无比。
      舒博说,他只知道要杀了自己,自己才能活下去,至于哪个是自己,哪个是替代品,他自己也不知道。然后是一串我完全消化不了的绝类物理公式的大道理,将我的脑袋挤得生疼。
      他说:“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过程,我们的习惯是将其称为蜕变,而非杀人。”
      “你也会有的。”叶孤在我身后撑开黑色的伞,声音飘忽得像若隐若现的幽灵。我满是不解地抬眼看他,我问他:“世界上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自相残杀吗?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克隆人。”克隆人是不会被允许存在的,更何况是会杀掉原身的克隆人。
      这是我第二次体验到与恐怖游戏截然不同的真实恐惧感,无论发生多少次,那鲜血的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道依然萦绕在鼻尖,我又忍不住蹲下身,一阵干呕。
      叶孤却不着边际地开口。他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反问我什么,而是说:“舒博生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我抬头疑惑地看他,他却顾自说道:“故事有点狗血,但也的确最有效——舒博的生母在他五岁时撒手人寰,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半大的弟弟,和一手人脉。他的父亲在失去了他的夫人之后迅速再婚,从此只把这两个兄弟当成棋子和垫脚石用,只等那个女人的肚子大了。”
      神差鬼使地,我接下了叶孤的话头:“舒博当然要自保,所以……”他的做法就是……脑海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它变得清晰,几乎是呼之欲出……
      “他利用自己留在厨房里的人脉,给那个女人下了绝子药,然后是慢性毒。”
      我说:“后来,那个人就死了……舒博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那个家……”
      叶孤点点头,说:“当他成为那个坐在幕后的黑手时,他和他的弟弟,不过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心中顿时警铃大响,我厉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叶孤却悠然自得,连一向阴郁的脸上都透露出了几分轻松:“七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手上就已经沾了血。这样的人,心思会单纯到哪里去?”
      “你的意思是,言欣是舒博杀的?”
      血红的夕阳刺目,叶孤打着一把伞,遮住了夕阳,也遮住了半张脸颊。我勉力穿过刺目的阳光去望他,周身一阵恶寒。此时此刻的我仍然以为,杀人犯也好,幕后黑手也好,都没有面前这一个洞悉几乎所有人的过往和未来,甚至能够看透人的心灵和生死的叶孤来得可怕,我甚至害怕,害怕自己肮脏的心思也在他面前无处遁形,找不到一个可以藏匿的角落,最后被高高挂起广而告之。
      叶孤摇头:“就是言欣自己,她自己厌弃了,自己动手杀了。”
      “为什么厌弃?”
      “我不想说。”
      最后,叶孤选择了另外一个不着边际地话题:“你应该里叶弧远一点的。”
      他说:“别让他继续爱你。”
      有时我们的生命即如此,在无限制的奔波于屠杀之中反复辗转,最后又睁着浑浊的眼睛渴望着回到起点,却发现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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