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荡》蝉蚊无声

12、剑伤

　　“到了到了。”谢瑞眼见着王家出现在眼前，总算放下心，回头看李逐风语带恳求，道，“先生莫想了，正事要紧。”

　　李逐风如他所愿收了神，缓步向房子走去。飘尘所在分明已在眼前，但越近那空气却仿佛越凝滞。李逐风快走几步，忽而听见了刀剑相击之声，明白自己心中的混乱从何而来。

　　谢瑞也听到了，他刚想拦下李逐风让七叶去解决争端，就见眼前青影闪过，李逐风已入了院子。

　　“七叶，护着李先生！”谢瑞冷声命令，也进了院子。

　　王家院子摆设简单，一眼便看清了情势。此刻院中两名布衣杀手，均衣带染血，七花发丝凌乱，目光狠厉，显见地已坚守一段时间了，她虽占上风，到底没有杀死一人。

　　飘尘站在廊下全身发抖，却也坦然，她也明白生死都由不得她，只看那红衣女子赢不赢得了。

　　李逐风已加入打斗。

　　他倒是自信非常，分明一身书生装束，赤手空拳地就敢单独分担一名刺客，与那人近身游斗。

　　谢瑞一看牙都要咬碎了，他还真从不知道李逐风这么鲁莽。他谢瑞是什么人，都已经在这院子里了，那刺客又怎么可能还伤得了飘尘，哪里需要他这么不顾自己！

　　七叶知谢瑞所想，拔剑和谢瑞同对付一人。七花一人对二人尚且斗了许久，如今三人对二人，胜负已在眼前。

　　七叶剑势刚猛凌厉，不过三招，刺客已现颓势。两刺客对视一眼，都下定决心，下一招竟都是千钧之势，七叶七花心神一凝，沉气要接这杀招。

　　“当！”

　　“当！”

　　兵戈相接，清脆悦耳。

　　七叶剑身一旋，已挑走杀手长剑。

　　李逐风看准时机抢身上前，首先卸了杀手下巴，而后回身踢到杀手膝弯，杀手跪下，李逐风顺势卸了他两手关节。

　　那边，另一个杀手已咽下口中内置的毒药，眼见着死了。

　　李逐风呼出一口气，不再管杀手。他走到飘尘身边，道：“没事了。”

　　飘尘这才有了实感，她看着李逐风，眼泪突然出现，一颗颗滚过她的脸庞，她一次次擦眼睛，可眼泪还是止也止不住，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谢先生。”

　　李逐风温声道：“别擦了，哭出来好些。”

　　谢瑞在一旁看着牙都酸了，他虽是想骂死李逐风，到底只是闷声不说话，撑着满脸的不高兴。他拽过李逐风左手看他的手臂，那上面果然有浅浅的一道刀伤，渗着血。

　　李逐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受伤了，看见这微微渗血的伤口自己先吓了一跳，他用力握住自己手臂，问：“这剑伤不会有毒吧？”

　　谢瑞也慌了，喊：“七花！”

　　七花过来，往李逐风伤口上放了一只蜘蛛，那蜘蛛生得奇特，全身如水一般透明，又反射了太阳的光，美轮美奂的，像极了用宝石做的精致的小挂件。蜘蛛吸了一点李逐风的血，全身显出血入水时那种扩散感，直到全身变成淡粉色。

　　七花道：“公子放心，无毒。”

　　说着拿出一瓶金疮药。

　　“药给我，你下去休息，让七雪七星处理接下来的事。”

　　“是。”

　　谢瑞给李逐风上药，他仍旧寒着一张脸不说话，上药的动作倒轻柔娴熟。

　　李逐风又看向飘尘，此时飘尘已控制住了情绪，只愧疚地看着李逐风手上的伤口。李逐风宽慰她：“放心吧，只是小伤，何况这是刺客的错，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飘尘忙掩了情绪，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先生知道吗？”

　　“也许是听到了你我的对话。”

　　赵怀清谢瑞每日来找李逐风，李逐风被杀手注意到也是正常的，飘尘来找他说的话被听到便也是正常的。

　　飘尘点头。

　　谢瑞给李逐风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对飘尘言明来此的目的，飘尘去取了信件交给他们，整个人全然放松下来，只剩下期待。没了证据一事，她也就再无必须要做的事，只需要期待家人团聚。

　　她说：“我叫宋挽秋，谢谢先生，谢谢王爷。”

　　“嗯。”谢瑞点头示意知道了，又道，“之后可能需要你作证，到时候会让今日的红衣女子通知你。”

　　“好。”

　　谢瑞回身离开，李逐风朝宋挽秋拱手，亦随谢瑞离开。

　　回去的路上谢瑞仍旧不说话，他甚至不敢说话。一开口，他仿佛就会怒气冲冲地骂李逐风，可是，他凭什么骂李逐风呢？难道李逐风救人是错的吗？

　　可他就是想骂李逐风。

　　“谢瑞。”

　　谢瑞看向李逐风。

　　李逐风笑：“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担心我我很开心。”

　　谢瑞原本去了七分火气这下又涨了十分，他道：“谁担心你，说到底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李逐风果然笑得更开心了。

　　谢瑞：“你能不能长点心！那是专业的杀手，就你那点花架子还敢空着手和人家对剑！”

　　李逐风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谢瑞骂不下去了，这骂着一点去火的感觉也没有，他只好苦口婆心地道：“以后别冲上去了行吗？我身边时刻跟着暗卫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需要你去动手？知道了吗？”

　　李逐风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而且瑞王，你身份尊贵，可若是七叶七花没在你身边，你孤身一人看到杀手要杀飘尘，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当然会。”

　　李逐风拿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瑞。

　　谢瑞败了：“我不知道，我不会遇到这种情况。我有十个暗卫，若非都死了就轮不到我动手，既轮不到我动手，又何须你动手？”

　　“我想动手。”李逐风理直气壮。

　　“你也知道我担心你，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李逐风道：“不能。谢瑞，我自然会因为你的担心而愧疚难过或者高兴，但我该做的事就是应当去做。我想做的事自然会去做，他人可能影响我做此事的情绪，但绝不应当能影响到我的决定。”

　　谢瑞幽幽道：先生，我真的好想揍你一顿。”

　　“噗。”李逐风没憋住笑出声，又清了清嗓子，“你打吧，我可以不还手。”

　　谢瑞哀叹一声不说话了。

　　回了家，赵怀清已等在那里了。今日事多且密集，此时太阳才刚下山，风多了起来。

　　赵怀清见李逐风进来，第一句便是：“哪里受伤了没有？”

　　实在是半点都不惊讶。

　　李逐风挽起袖子露出绑带：“只是小小的一个伤口，也不深。”话锋一转，“怀清，今日抓住了一名刺客，只要能逼问出幕后人，那证据就很齐全了，到时候户部怎么也洗不干净。”

　　赵怀清狠狠地敲了他额头一下：“行了行了，知道是你参与抓住的。师爷已经认了那三封信，明日刺客想必也该开口了，明日审案子你就别掺和了。你倒是高兴，我可惨了，回去还不知被多少人的唾沫星子问候呢。”

　　谢瑞算是看明白了，李逐风这做事风格确实是改不了的，没看赵怀清劝都没劝一句吗！谢瑞往那边椅子上一躺，撇撇嘴大爷似的来了一句：我饿了。”

　　“想吃什么？”李逐风边问边进屋去。

　　“哎哎哎！李逐风你进去做什么？你都受伤了还准备自己做饭呢？能不能自觉点！”谢瑞起身跟着进屋。

　　然而进屋一看，李逐风也只是喝了口茶。

　　李逐风眼中都是戏谑的笑意，他问：“今天高兴，出去吃行吗。”

　　谢瑞并不想说话，但显然李逐风也并不真的需要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