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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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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选了几个日子,皆是在隆冬,圣人亲自挑了两个,之后就交给尚宫局,再也不管。
汪芷年长,按理该是汪芷先进东宫,可偏是不凑巧,早一些的日子,恰逢汪芷来月事,只得将汪芷安排在后面那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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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服一早就送了来,宁娇也早已试穿过,几经修改,这会儿再穿上,竟是十分合身。
那日要穿的衣服有好几身,但重中之重,便是与太子行礼时穿的一身大礼服。
宁娇这会儿穿的,正是全套大礼服。
这身衣服里里外外好几层,每一层的用料花纹皆不同,外层的对襟大袖衫前短后长,有着长长的拖摆,下裙亦是如此,需有人在身后提着。衣服上的吉祥花纹极大,看着有些夸张,但远远看着仍十分好看。
宫女正端着镜子,围着宁娇慢慢行走,好让宁娇看清这身礼服的每一个细节。
陆姑姑拿来行大礼那日要戴的首饰,道:“良娣可要戴上试试?”
首饰林林总总,装了好几匣子,钗钿环佩,琳琅满目。
一同送来的,还有几顶假发髻
宁娇在宫女的服侍下坐下,道:“那就试试吧。”
汪芷也正试妆,她的大礼服与宁娇的大致相同,但在细节上有一些的变化。
按着个人的喜好,尚宫局为宁娇和汪芷选用了不同的吉祥花纹。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最后一柄金镶玉的发梳簪入宁娇的发芯,这才算好。
宁娇僵直着身子坐在镜前,她感觉头皮里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微微作痛,又感觉似有一块青石顶在头顶。
头上一堆东西加起来,足有十几斤,另有佩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珠串,手上臂钏、手镯,腰间悬挂的组佩。
宁娇看着那些即将戴在自己身上的首饰,终于明白,为何需要两个女官全程扶着她。
陆姑姑放下梳子,道:“良娣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宁娇扶了下头,道:“有些重。”
陆姑姑调整了下宁娇头上的金钗,道:“良娣觉得重,也是正常的,好在也就穿戴一个时辰。”
在宫女的帮助下,宁娇起来走了两步,确认行动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让陆姑姑一一取下头上的首饰。
阿容仔细擦拭每一支金钗,又小心放好保存起来。
汪芷伸出手,道:“慢着,再拿来我看看。”
阿容不解,拿来匣子,道:“天都黑了,良娣小心伤了眼睛。”
汪芷在匣子内轻轻摩挲,道:“天都黑了?”
“是呢。”阿容手捧匣子,道:“刚才还下了一阵雪,外头这会儿肯定结冰了。”
汪芷轻轻一笑,道:“谁问你这些,那边歇了吗?”
阿容傻乎乎地道:“那头灯已经熄了,想来已经……”
汪芷神情一变,忽地将匣子盖上,差点夹到阿容的手。
阿容紧紧抱住匣子,生怕里面的东西有闪失。
“良娣……你这是怎么了?”阿容怯怯地问道。
汪芷心中不平,刚才忽然发泄,又觉自己这样实在是不好,已经开始自责。
为表示对宁娇和汪芷的重视,这才让二人一前一后进东宫,而不是一起进东宫。
谁先谁后,本也不重要,毕竟在待遇上,宁娇和汪芷并无差别。
可那只是明面上,汪芷看得明明白白,她和宁娇是不同的。
原先,汪芷还为能先进东宫而暗自窃喜,又对宁娇生出歉意,可谁曾想,这事竟然坏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落差,汪芷自然是要生出些许怨气。
这些心事,无法和任何人诉说,汪芷只能自己一人慢慢消化。
一连好几日,汪芷都拿一种愧疚的眼神看着宁娇。
宁娇被汪芷看得是莫名其妙,还没等她问,汪芷就先躲了。
汪芷诚心要躲,宁娇也不好问个究竟。
两个就这样尴尬着,慢慢到了宁娇进东宫的日子。
吴氏看着装扮好的宁娇,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宁娇始终握着吴氏的手,道:“阿娘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都想哭了……”
吴氏抬头眨眨眼,道:“承蒙圣人娘娘开恩,能让我进宫来看着你出嫁,我……我这是高兴。”
陆姑姑领人拿来喜帕,道:“一会儿就由夫人您,为良娣盖上喜帕吧。”
“好好好。”吴氏不住拍宁娇的手,半点儿舍不得放开。
“时辰快到了,夫人你请。”陆姑姑提醒道。
“对,不能误了时辰。”吴氏一点一点张开手。
随着吴氏的移动,宁娇作势要站起来。
吴氏制止道:“不成,不成,你的脚不能落地。”
陆姑姑道:“夫人说的极是。”
宁娇坐下,道:“娘……”
吴氏欣慰地笑道:“良娣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吉时快到了,咱们先将盖头盖上。”
按照习俗,盖上盖头就再不能说话。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红色。
吴氏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她的女儿这就要出嫁了,这是多高兴的一件事啊,可她怎么就那么想哭呢?
陆姑姑安慰道:“夫人这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是啊……”吴氏忍住哭腔,道:“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就是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吴氏才急着给宁娇盖上盖头。
宁娇只是看不见,耳朵可不聋,眼睛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很快,就有小宫女进来,提醒吉时就快要到了,来接宁娇的队伍,也已经在路上,如此三次,吉时才到。
宁娇在两位女官的牵引下,摸索着上了花桥。
虞渊自然没有来,他身为太子,自然不可能亲自迎娶一位良娣。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宁娇知道,他一定在东宫等着她。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围着皇城走了一圈,停在了东宫大门前。
虞渊站在大门内,手拿红绸,专注得看着即将落地的花轿
鼓乐齐奏,宁娇扶着轿壁,等轿子落地。
此时的两人,谁都看不见对方,可两人的心里,只有彼此。
对于宁娇来说,这是她今生唯一的婚礼,她心中的期待绝不比虞渊少。
礼乐一歇,再响时已换了一首缠绵悠扬的乐曲。
随着这首乐曲的进行,宁娇与虞渊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宁娇跨进门的那一刻,虞渊忍不住上前半步。
宁娇似有所感,不等身旁女官提醒,就已停下,并隔着盖头看向虞渊。
虞渊像是怕宁娇跑了一般,亲手将红绸的一头,绕在了宁娇手心里。
执礼官和女官都是一惊。
萧燕婉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何其荒唐,她与太子成亲时,可没有如此礼遇。
苗幼娘站在高悬的红灯笼下,道:“你瞧见没有,殿下的眼里有光。”
阿静紧张地看向太子妃,道:“良娣,咱们回去吧。”
苗幼娘用余光扫了眼太子妃,道:“是太子妃要来看新人进门,我怎么好不从呢……”
萧燕婉面色阴沉,目光慑人地看着苗幼娘。
苗幼娘拍拍胸口,提醒道:“太子妃请慢开口,这儿有那么多双耳朵,你可别说了什么昏花,传到殿下耳朵里。”
一旁的吴国夫人紧张不已,道:“太子妃,你可一定要忍住啊。”
萧燕婉暗暗捏紧手,道:“咱们回去。”
吴国夫人站住不动,道:“还要观礼呢。”
萧燕婉喉间一甜,苦苦支撑着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进入洞房。
进新房的时候,虞渊回身拉了一把宁娇的手,并道:“小心。”
宁娇身旁一左一右两位女官头一低,更加仔细,生怕宁良娣磕碰到哪里。
好不容易碰到了手,虞渊自然不愿意收回去,连住两人的红绸反而成了摆设。
执礼官即时开口,避免了接下来的尴尬。
宁娇坐在喜床上,手里的红绸已经被拿走,她攥着手里的团扇扇柄,看着从盖子地步伸进来金秤杆,手心里渐渐有了湿意。
虞渊挑起盖头,忽地一下就将盖头给掀了。
宁娇满目金红,不自觉地用扇子遮住脸。
“早就想知道你穿上喜服,嫁与我时会是什么样子。”虞渊眼中满满的惊艳,由衷地赞叹道:“没想到竟这样好看。”
宁娇忍不住将团扇往上举了举,羞答答地道:“殿下……”
虞渊放下秤杆,坐在宁娇身旁,牢牢握住宁娇的双手,道:“我在这儿。”
手中的团扇,被虞渊拿走,宁娇顺从无比。
团扇被虞渊随意丢弃。
虞渊眉目含笑,道:“没了这碍事的东西,终于好好看着你了。”
没了遮挡,宁娇那股害羞劲儿也没了,目光盈盈地与虞渊对视。
虞渊发觉宁娇眼睛微红,问:“哭了?”
宁娇心中一暖,道:“今日见到娘亲,心中高兴,情绪激动了些。”
虞渊心中一安,道:“那可得让你多见见,不然你见一回,眼睛红一回,我也得跟着心疼一回。”
宁娇喃喃道:“殿下……”
虞渊:“你这样唤我,真好。”
两人细细低语,气氛融洽,没一会儿,两人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还在有执礼官在,没耽误了正事。
饮过合卺酒,结发与同心,这礼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