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与风月之间》yinghe186

77、第 77 章

　　电动车还在和他们的车辆并行着。

　　人的一生，总有一段时光，会与突然闯入的人并行。但蓦然间，又到了分手的十字路口。

　　王海鸥想到那一日，探导演班的简知翃对徐遥的突然闯入，觉得如鲠在喉，咳了一声：“小刘啊，人要想活得好，就得眼光好，做女人更是如此。”

　　前途现出个叉路口，电动车转弯，终于与王海鸥的车分道扬镳，王海鸥收回探出车窗的目光：“我嫁了老王，就是眼光不好，认人不淑，但有一条，老王这个人，在钱财和资源上没苛待过我，也说过，离婚可以，他会分一半家产出来，足够我逍遥快活，但我不打算放过他，也不想放过自己，所以就这么耗下来了。我整天检讨自己，想我人生的这个致命的失误是怎么造成的，千般百计地想着，不要让徐遥，不要让年轻的那些女人，步我后尘。但徐遥还是被骗了……”她说着，眼底的光突然涩了，像是那里面进了沙粒，让她痛苦：“简知翃是个GAY,简知翃居然是个GAY！”

　　她停在这里，垂下眼，调整着过于急促的呼吸，半晌，她才又道：“我曾以为他是爱小遥的，也曾看好他的人品，极力搓合过他和小遥在一起。我以为自己是个老江湖，但没想到也有走眼的那一天。”

　　小刘一直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喃喃道：“王姐，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自责。”

　　王海鸥笑笑，只是那笑容很苦：“他一直在利用小遥掩盖他是GAY的事实……毫无良知，毫无歉疚地，利用了小遥好几年，小遥需要帮助，他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对她的请求毫不留情地回绝。”她的手在车座上神经质地点着，很快速：“简知翃很厉害。跟简知翃一比，老王不算什么，起码是真小人，简知翃却是地道的伪君子。”在车座上点着的手有点抖：“小刘，你帮我，帮你徐姐一起戳穿他，你徐姐是个傻瓜，现在还在执迷不悟，叫醒她，让她别再傻了。”

　　小刘一直不作声。车子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小刘停了车，才道：“王姐，我，我很怕徐姐知道这件事，她只怕会很难过吧。”

　　王海鸥的眼色平和了些：“把那个男人的面具当着她的面摘下来不好么？小遥还要在那个男人身上浪费多少时间、心血才够？她可能会生一时之气，但时间久了，她就会知道我是这是为她好，她只会感激叫醒她的人。”

　　对于这个假设，小刘没有作声。

　　……

　　简知翃二楼工作室里放的那台显微镜，全名叫电子数码工业显微镜。

　　边西夏取出从季涯戈那里拿来的徽章，放到显微镜下，转动镜头对准焦距，观察断口。

　　钮针断掉的地方接近根部，剩下些微突起，得先用磨具磨平，才能焊接。

　　她手边有另外一个新徽章，她打算把新徽章的钮针切割下来，焊到坏的徽章上。

　　在她研究如何切割钮针的时候，简知翃从一楼上来了，端着个牛奶杯，在她身旁的工桌上坐了，腿伸得长长的，问她，“干什么呢？”

　　她凑在仪器前，一脸认真：“给你接了个活儿。”说着离了显微镜：“这有个小东西坏了，有人请你把它修好。”

　　简知翃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接活儿。”

　　边西夏：“可惜没报酬。我有些羞惭。”说着站起身，让出了工位。

　　两人换了位置，简知翃将徽章拿到手里看了下：“季涯戈的？”

　　他问的很平静。

　　当然此种平静并没有出乎边西夏的意料，他就是那样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是。”边西夏将在领冠大酒店前遇到季涯戈的事讲了“……我说给他焊的，但是被他嫌弃了。他说你才是行家。他吧，事儿精。”她加重了语气，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讲的清晰无比。

　　简知翃正操作着显微镜，细看徽章：“是他说让我动手，不麻烦你的？”

　　他一向慧透绝伦，很少对清楚的事实重复提问。但这次，他提问了。显见是对边西夏所叙述的，季涯戈的要求，有疑问。

　　边西夏心里明白，口齿清楚地强调：“他可宝贝这玩意儿了。非要你亲自来焊不可。”

　　简知翃站起身，向磨床走。边西夏跟过去，尽量把当时的对话复述给简知翃：“他说徽章有编号，您是零一，他是零三，正因为这个编号，他才宝贝这东西的。”

　　简知翃开了电磨床：“嗯，这东西是当年我手工完成的，一共做了三个，丢了的确是再没有了，涯戈他是个念旧情的人。”

　　边西夏哦一声，扬了扬眉毛。

　　从昨晚到今天，她是被简知翃和季涯戈撒狗粮了吗？他的徽章不让她动，而他就对他的无礼行为进行了情深意长赞扬——他念旧情……那天她在墓地看到的一定是一场假的吵架。扬起的眉头狠狠跳了跳：“徽章，是你手工做的？”简老师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简知翃转过头来微笑：“手表都可以手工制作，徽章比起手表，简单很多，为什么要惊讶？”说着已经将东西送到电磨机下刨磨：“为了有不同的编号，当时刻了三个模，东西出来后，涯戈先挑的，他说三是他的幸运数字，就选了零三。”

　　徽章背后那一点断裂的凸起已磨平，边西夏很有眼色地将新徽章的钮针用激光切割器切了下来——近月亮者不但学会了写诗，还成了月亮里的手工业者，什么工具都学会了呢。

　　边西夏对自己暗暗褒奖一番，将钮针递到简知翃手中，简知翃打开微焊枪，开始了一场熟练精准的焊接表演。

　　边西夏全程守在一旁，爱慕满满：“也就是说，刚开始成立工作室时，你们是三个人，对吧？”

　　简知翃看她一眼，眼光有宇宙最深远的黑，沉吟的一下才道：“刚开始我们组织的不是工作室，而是乐队……”

　　他开始讲了，他居然开始讲了，她曾数次想让他讲些他们的过去，都被他巧妙避让，但是当他手里拿着季涯戈的徽章，他却有了讲了欲望。

　　徽章一定不是简单的徽章，而是打开一些什么，坦露一些什么的密码或者法器。

　　边西夏盯着简知翃，激动有之，紧张有之，期待有之。

　　简知翃的声音不高，就是一道晨光，慢慢在云层之上铺展开去：“当时正是猴儿的年纪，做什么都有趣，好的坏的都想尝试，组建了乐队，还为乐队弄了一堆自认为有意义的东西，徽章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开办工作室，想到室徽，认为这个挺好，就直接用了。”

　　乐队？

　　乐队？

　　乐队？

　　脑内回响了好几遍，边西夏才完成了对“乐队”一词的概念反应。

　　那是用绳命吼叫的人疯着笑着哭着念想着星星而组建的团队。

　　边西夏从简知翃身边跳开，拉远距离端详简知翃：“你？乐队？弹着吉他，敲着架子鼓，对着麦克风，哇呜哇呜唱着的乐队？”

　　都说了这么半天了，她才想起问他乐队！一向机灵的人反射弧长起来分外可爱呢。简知翃不由失笑：“不然呢？还有什么乐队？”

　　“简老师你会唱歌？季总会唱歌？”边西夏给脑筋上紧了弦，弦转起来，飞快地将大脑存储的关于简知翃的资料全都搜索了一遍，飞快地给出结论，简知翃不会唱歌！证据就是，马年春晚，节目组想请简知翃和其他影星合唱《恭喜你》，做为节目重磅首发，被简知翃婉拒了，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不会唱歌。

　　这件事当时让她很是失望过一阵，所以记忆犹新。

　　至于季涯戈，那就是是真正的崭新记忆——为丁博宣争男三的时候，她曾在卡拉OK磨缠过季涯戈，后来还与季涯戈同台飙舞，当时季涯戈的朋友都在叫嚷，说季涯戈从不唱歌。

　　想到这儿她脸苦了：“今天分明不是四月一号，为什么我听到了与脑海记录完全不相符的事情。”

　　简知翃：“亲眼所见都有可能是假的，更何况记忆。”

　　边西夏：“乐队是什么时候的事？”

　　简知翃：“大二。我们乐队的成员恰好是一个宿舍的，都喜欢音乐，而且都会点乐器，有精力爱躁动，就办了一个乐队，刚开始唱别人的歌，后来开始自己写歌，大二的时候，我们办了几场宿舍音乐会……”他说到这儿，突然翘起嘴角，与平常的老成持重不同，有些调皮：“我们音乐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焦土。”他本在压抑，到这里就彻底笑了：“我们太棒了，当时。”

　　从简知翃追溯往事起，边西夏一直觉得宏矗的楼体在颤抖，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十几年前会唱歌的简知翃和季涯戈也不是真实的。

　　但他说自己太棒了的时候，当他的眼光开始幻化出了一只穿越时光的万花筒，在那个青春时代摇出了一朵白色枙子的时候，边西夏悲催地意识到，那一切是真实的。

　　“真想去到你大学时代，听一听你们的演唱啊。我的平生遗憾，又多了一件事。”说完了，她觉得对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人，说怀念意味太重的话似乎不妥，赶快补充：“以后有机会能请你唱首歌吗？简老师一定要可怜我，再开始唱歌吧，从表演艺术者，变为流行乐艺人，妈呀，这叫逆行倒施，啊，呸，这叫逆天行为，到时全世界都得欧买糕了。”

　　想到一个性格沉稳气质成熟的影帝对自己形象的彻底逆转，边西夏的小宇宙燃烧了，但她脸上生发光彩之时，简知翃的眸光却变得黯然，那朵因回望旧时光，而突然开放出的花朵，刹那调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想重启，应该没那个可能了。”

　　边西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续对话，只拿眼睛看简知翃，那眼神分明有三个字，为什么？

　　简知翃笑了笑：“一个背叛理想的人，没资格再去歌唱。”

　　边西夏张了会儿嘴，此时她无比认同黄天永对简知翃的定义，一个理想主义者，对自己总是过度刻薄。她遗憾：“那我岂不是再没机会听到你的歌声……”

　　简知翃想了想：“也许，还有一个办法。”他说着，突然向边西夏招手：“你来，”他招呼着她，眼光望向电脑：“我突然想起来，当年是有一些影像留下来的。”

　　影像？

　　边西夏心里立即住进去一只欢快的小奶狗，欢快又眼泪汪汪的蹦跳\\(^o^)/去看年青时的简知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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