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旧日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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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记忆以来，赫莱尔就一直待在那个保育院里。
他跟随老师们去接那些被送到保育院的小天使时问到：“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小一个吗？”
老师却带着奇怪的语气说道：“不，你一直是这么大，明明过去这么久却完全没长过。”
说是保育院，实际上就是孤儿院，生命树上诞生的天使没有父母，无人领养的孩子就会被送到郊外的保育院，赫莱尔就是这样的天使。虽说也有他这样的一出生就已经是孩童模样的天使，但大多数天使都是以婴孩模样降生的，有些孩子或许和他同龄但看起来仍然差他一截，赫莱尔自然担当起了照顾这些小天使的职责。
赫莱尔和很多刚出生的天使一样，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很高的位阶，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注定成为天军预备役的能天使——也就是相当不受待见的那类天使。那会儿天魔两界战火不断，报纸上常年刊登着战争的死伤人数，赫莱尔甚至还被同个保育院的其他天使奚落说以后不知道会死在哪场战役中，虽说他很想让自己承认自己的平庸，但是这样的话也很难不让他在意 。
保育院的老师基本上是上了年纪的天使，偶尔有几个看上去是刚毕业的学生模样的教师过来任职，但基本上待不满一年就会带着就职证明和那点少得可怜的工资匆匆离职。
赫莱尔曾听到这些年轻的老师谈论过耶路撒冷主城区的大学城和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各个校区，跟他们这所又破又旧的保育院里跨了好几个年龄段的天使还要被迫挤在一个又破又小的教室里上课的情况截然不同。
他基本上没去过耶路撒冷主城，保育院所处的郊野甚至比很多边陲城镇更加荒凉，环境也很难不被认为是糟糕，以至于赫莱尔后面离开保育院的人生中一到下雨天也仍然能闻到鼻尖若有若无的墙皮发霉的潮湿气味。
年轻的教导天使们虽然并没有待他们这些孩子不好，但从这些临时教师的日常举动看来他们大抵还是不一样的。保育院里跟赫莱尔关系较好的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会在帮忙洗碗的时候偷偷给赫莱尔看某个老师送她们的小发饰，价格虽并不昂贵，但对于她们这样的孩子来说花钱买这些发饰会显得格外奢侈，这样的教师随手买来逗小孩儿的礼物却能让这些小天使们欢喜到一整晚都睡不着。
赫莱尔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也会听到周围一起帮忙的孩子聚在一起聊年纪大一点之后要去哪里上学，然而对他来说，最常接触的地方也不过是院子前面疯长的野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不管是耶路撒冷还是远在第一天的拿撒勒，对他而言都只是缥缈的幻影。
所幸他赶上了好时候，儿童权益保障会和至高天仲裁中心决定修改安置幼年天使的法例，那些天一直有各个位阶的天使造访这座小小的保育院调查情况，而赫莱尔的工作也从照顾弟弟妹妹们变成了帮忙跑腿送文件。
在一系列繁琐的工作之后，赫莱尔终于得到了耶路撒冷中心校区的一所全日制中学的入学邀请。
离开保育院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做最后一项体检工作时，老师用惊喜的语气说道：“赫莱尔，你长高了三公分！”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赫莱尔在处理完入学手续之后就直接搬进了那个小小的宿舍里，他没有什么可用的行李，带的东西也只有几件旧衣服和刚买的教材，还有几只新钢笔。
入夜已久，而他仍旧躺在床上死死盯着天花板，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换做一个星期前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有机会进入耶路撒冷主城的学校学习，这一切对他来说真实得甚至不像是梦。
赫莱尔记得自己以前所处的教室已经是保育院里最大的一间了，然而对于几十个充满活力的孩童来说仍旧是太狭窄了，更别提里面的孩子年龄差相当的大，老师们只能让年纪大的孩子自学才能挤出时间照看那些小孩。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依旧数着铅笔头完成了中学前半部分的学业。而那间带着潮湿木头味道的老旧教室也成为了他漫长回忆的一部分。
他以为曾经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
赫莱尔记得自己大概是在14岁时结识加百列的。他记得那天下午天气燥热，他正在帮保育院的老师搬运小天使们的换洗衣物，而加百列和她的养父母是过来领之前没拿走的档案资料的。
加百列那时候比他小一点，一看到他就小跑着过来抓住他的衣服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稀罕物件，以至于她的养父母尴尬到要用呵斥的语气制止她的无礼行为。
“赫莱尔？我记得我离开保育院的那一年你就长这样……好像已经五年了吧，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过！”
赫莱尔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愣神之后才会想起面前这个小天使大概是几年前被转送进来的，但是不到一个月就被一对智天使夫妇领养走了。而他从有记忆以来到现在都是这幅模样，身高体重几乎没变过，对加百列来说或许是件稀奇事。
“加布，不要说这么没礼貌的话哦！很多天使也都不是生来就是小孩。”
“但是那些天使出生就是成人啊！哪像赫莱尔一样从小就是小孩子体型而且从来没长过！”
“加布！我们该回去了！”
赫莱尔挥手跟被养父母拉着离开的加百列告别，本以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第二次的相遇会来得这么快。
一个星期后他在保育院里罚站，原因是不小心放跑了一位老师养的鹦鹉。
赫莱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学生，他本质上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基本上每天都能闯些乱七八糟的祸出来，这小子偏偏又长了一张让他人忍不住捏捏的小脸蛋，嘴巴还甜，年纪也不大却总是帮忙看管其他的孩子，让保育院里面的老师对他又爱又恨。
自从上次别过之后加百列就经常跑来找他，这会儿正是学校刚放暑假的时候，加百列的养父母工作很忙，连晚饭都不会回家吃，她基本上一有空就跑来找赫莱尔，最开始只是好奇为什么赫莱尔从来没有长大过，后来两人聊得投机也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赫莱尔连个午餐偷偷留下来的牛奶和水果都会送给加百列，这些基本上是在家时送到加百列跟前她都懒得看一眼的东西，但是赫莱尔希冀的目光总是会让她收下这些礼物。
后来赫莱尔离开保育院上中学时也是跟加百列在一个学校，虽然学业繁重，但是两人仍旧是一到下课时间就约在一起聊两句，以至于后来回想起这段记忆时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赫莱尔刚认识拉结尔的时候也是在入学后不久，像他这样的未成年又没有监护人的天使在成年之前需要记在一位成年天使名下做看护担保，而这位天使就是拉结尔，也就是当时的天界宰相。
赫莱尔不是特别的那一个，当时也有很多其他的天使同样被记作拉结尔的被监护人，这位仁慈的炽天使每周都会抽出时间找这些天使们谈心，如果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也会着力为他们解决，直到他们成年。
大概是他中学快毕业的那一年，天魔两界的冲突逐渐恶化，天界高层隐隐传出要做打天魔大战的打算，许多同学都会在课间时间讨论天魔局部战争的动向和是否要在毕业后加入天军，而赫莱尔同样为自己将来何去何从而苦恼。
他记得自己去问过拉结尔，而拉结尔的回答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赫莱尔那时只觉得拉结尔是在敷衍他，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坐在教室里或者看报纸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然而没过多久的一天放学路上，他就看到了拉结尔背叛天界被至高天仲裁中心通缉的新闻。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旧日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