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群星闪耀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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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咖啡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白发金瞳的男子从沙发上缓缓起身，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然后走到厨房边上熟练地从柜子里拣出一袋磨好的咖啡粉，烧了一壶热水。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哦，看起来很困难但只要偷偷懒不也能做到吗，就像冲咖啡一样。袋子里面装好了咖啡粉，只需要再来一点热水。”男子一边装满咖啡粉往杯子里倒热水，一边自言自语道。
看着透明的水和咖啡粉混合起来一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男子轻松地笑了。
“咖啡，这不就做好了吗。你说是吧，乌列？”
——
亚慈确实是个油嘴滑舌的大恶魔，虽说看起来像个落难的公子哥，但是跟别人打起交道来反倒像个市井小贩。在赫莱尔因堕天使身份被带走后，那些守卫和闻讯赶来的雇佣兵就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排除风险，实际上只是找个理由刁难他们。
这些亡命徒般的雇佣兵多半是下流胚子，和巴巴托斯的镇魂骑士团完全不是一号人，更别提安玛尔城是这群家伙的大本营，能在外围找点乐子算是他们茶余饭后最普遍的娱乐活动。
亚慈确实是个靠谱的成年恶魔。
安蒙此刻正和他的小伙伴们躲在荒野的一片乱石之中。
尤其是这家伙在听到那群守卫想把贝尔芬格尔她们留下来时毫不犹豫地把拳头往为首的那个脸上呼过去时，真的，太帅了。做的好啊，亚慈先生！
安蒙一边由衷地赞美着身边这位临危不乱的大恶魔，内心也在不断地担忧那位已经失踪几个小时的同伴的安危。
赫莱尔几个小时前被那群守卫带走了，或许跟安玛尔城的通缉犯有关，安蒙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在贝洛校区打听小道消息的经验算是把这件事整明白了——第七狱的头号通缉犯，也就是某个堕天使，被查到了，现在第七狱各个地方的雇佣兵和荒野行者都在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把这个倒霉蛋送给那些个王公贵族。
就目前来看，赫莱尔作为他们这儿唯一的堕天使，八成就是赶上了“好时候”，偏偏这个时间被卷了进去。
安蒙望天叫苦不迭的同时还不忘看看身边那个一直粘着赫莱尔的黑发少女。
莉莉丝是个乖巧的少女，虽说看起来反应有些迟钝，但看到赫莱尔离开后也没有撒泼打滚，只是每隔一会儿就扯扯安蒙的衣角问：“赫莱尔呢？”
在不知道多少次耐心地回答“赫莱尔很快就会回来”之后，就连安蒙也终于忍不住，干脆直接去问了旁边的亚慈。
说实话他也觉得很奇怪，亚慈这一路上把赫莱尔当个宝贝似的护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摔了，可是赫莱尔被带走都好几个小时了，亚慈却一反常态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亚慈先生，亚慈先生——亚——慈——先——生！”
一直独自靠在一块巨石边的亚慈仿佛突然惊醒一般，直至看到身边的是安蒙才缓下来，恢复了平时那种半笑不笑的表情：“有什么事吗？”
“亚慈先生，赫莱尔这都多久没回来了！我们得想办法去救救他啊！”看着莉莉丝这么急安蒙也跟着瞎着急，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亚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如说，他是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才这么急的。
“救？你想怎么救？现在外面都是安特文的雇佣兵，想从巴尔那里劫个人回来比从堕天使军那里把路西菲尔劫出来都难。”亚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身旁的这些小孩子，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
“那我们总不能——”没等安蒙说完，他的声音就被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盖住了。
“哟，又见面了！”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而亚慈警惕地摸起口袋里的两枚金币，看到来者后才放松下来。
“巴巴托斯先生！？”安蒙和贝尔芬格尔异口同声地看向不远处那个散步似的蜥蜴恶魔，而他拖着的那个堕天使才是更让他们吃惊的。
“赫莱尔！”
——
“总之，就是这样咯。”巴巴托斯在一块石头边坐下，摘下沾了灰了的墨镜随意地擦了擦。这个佣兵身上肉眼可见的地方基本挂了彩，外套也烂得像块破布，但是他本人却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比起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似乎更在乎赫莱尔什么时候能醒。
“也就是说，您是因为第四狱的战争才带着镇魂骑士团离开的？”古拉夏抱着胳膊，疑惑地问道。
蜥蜴恶魔睁开他那双爬行动物似的眼睛，朝着古拉夏的方向说道：“这位小姐说的不错，但是不完全对。第四狱的战火烧到了第五狱边境，然后别西卜陛下让我们离开。啊，我这回过来也是顺便送点东西……别这么看着我啦，巴巴托斯家族可是皇族的骑士，当然会听从魔王的命令。”
恶魔少女点了点头，然后知趣地站到了一边，和安蒙他们一起查看赫莱尔的情况去了。
巴巴托斯看了眼赫莱尔，转头对亚慈说道：“我还想问你呢，这小鬼为什么会在巴尔的实验室里，要不是我把他捞了回来的话他早就成一滩肉泥了……还是说你把他给卖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安蒙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亚慈，还是选择乖乖闭上嘴。
恶魔佣兵的语气并不糟糕，说明他不是认真的，但是显然亚慈的态度让他没什么好气。
“我总得给四号一个交代是吧。”巴巴托斯本来想点根烟，他已经烦躁得不行了，但是看到一旁的贝尔芬格尔咳得很厉害时把刚摸出来的烟草收回了口袋，换成了一颗水果糖。
“啊啊，这儿晚上的空气真的糟糕，到处都是黄沙，跟魔鬼沼泽那里差远了。”
亚慈依旧在沉默着，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但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你该谢谢四号。”恶魔闭上了那双爬行动物似的眼睛，这让安蒙觉得心里多少好受些。
巴巴托斯说话向来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亚慈也知趣地没有过问关于那位四号的镇魂骑士的事。
“所以说，那个小鬼怎么样了，他的胳膊和腿又是怎么回事？”巴巴托斯嚼着水果糖走到赫莱尔跟前，这会儿堕天使还没有醒，贝尔芬格尔给佣兵挪了窝，脸上依旧是焦急的神情。
“四肢断裂处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老练的佣兵查看了赫莱尔右肩伤口的情况，转头问安蒙道，“那他之前是怎么回事，接了义肢吗？”
“这……这我真的不知道，我看赫莱尔之前活蹦乱跳的，不像义肢啊……？”
同样对现状无从判断的安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亚慈那里：“亚慈先生……”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大恶魔走到赫莱尔跟前，其他人知趣地给他让了空位，只见亚慈拿出一个小瓶子，然后画了一个中型修复法阵，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赫莱尔的躯体修复如初。
“我猜的话……他堕天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四肢不知道被谁给砍掉了，翅膀也是如此。我把他带去堕天使登记所的之前用这个法术修复了他的身体，但是法术生效的时间有限，睇花鸟的记忆追踪只能停留在七个月内，如果再过两个月……我就没办法再修复他的四肢了。”亚慈叹了口气，他只是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赫莱尔，不再说什么。
“呃，我有个问题。”安蒙犹豫着举起了手，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时慌忙摆摆手：“啊……我是想说，睇花鸟是什么？”
其他人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亚慈身上，似乎也对此抱有疑问。
“睇花鸟，基本灭绝了的珍稀魔兽，它的尾羽有着极强的记忆追踪能力，结合治疗法阵或者索引法阵可以轻松做到修复伤口和追击敌人，我们家以前倒是经常拿这个进行荒野狩猎，现在魔鬼沼泽里确实是看不到这玩意儿了。”巴巴托斯摸摸脸，心不在焉地接上了话。
除亚慈以外的人听到之后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个作风像地痞流氓一样的佣兵其实出身于显赫的家族。
“行了，剩下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刚刚用过修复法阵，他过会儿就能醒了。”亚慈安慰似的说道，然后给巴巴托斯使了个眼色，后者拍了拍贝尔芬格尔的小脑袋，然后跟着他到了一块石头后边。
“嗯，玛……亚慈先生，你叫我过来做什么，讲悄悄话？”
亚慈看了他一眼：“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刚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别小瞧巴巴托斯家族的深渊之眼，要是没这眼睛的话做什么可都难了。我确实是瞎了，但我什么都‘看得见’。”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推了推墨镜。
见亚慈没说话，巴巴托斯又说道：“玛门阁下，不然你就直说吧，那个叫赫莱尔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四号很久之前就跟我说要保护赫莱尔……？我确实忘了些事，但我不傻，要是四号说得没错的话，那个叫赫莱尔的家伙至少跟我是差不多年纪的，但是你那个……”
“巴巴托斯大人既然有深渊之眼，还能不知道赫莱尔是谁吗？”亚慈的语气没有刚刚痛快，似乎是在想别的事。
“我们家的人又没有读心术，况且那小鬼看起来自己也什么都不清楚，你指望我问出来什么？”
话题走到这里，一阵诡异的尴尬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亚慈抬起头：“巴巴托斯大人，我只是想问，‘赫莱尔被带走那会儿发生了什么’，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巴巴托斯挠了挠脑袋：“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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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的安玛尔城如平时一样喧闹，佣兵的酒馆里最不缺的就是欢呼声，时不时也有三五成群角斗士撞开酒馆的门，冲着酒馆的服务员吆喝。
在第三次谢绝了别的恶魔的邀请之后，巴巴托斯跌跌撞撞地出了酒馆。不要误会，他在任务期间是滴酒不沾的，哪怕现在算是短暂的假期也是一样，至少他这回差不多是给自己布置了一个任务——给堕天使军的阿撒兹勒带个口信，顺便把四号骑士的留下的手记，不过对他本人而言，后面那个估计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于是他打发了自己的那群佣兵同伴，这才开始了久违的单人任务。
这次的行动并不算棘手，他辗转好几个酒馆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赫莱尔在决斗之后被巴尔带走的事，讲故事的那个魔族甚至夸张地跳到了桌上。
“那么强的一个魔法啊——我离竞技场那么远都觉得要被烤化了——就这么没了！”
没亲自去竞技场的佣兵们不服气地开始背书，想要从现行的理论上反驳他，而另一方亲眼见识过的又开始添油加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至于巴巴托斯，他对此倒是半信半疑。
让法术消失的方法就三种：一是用更强大的法术抵消，二是用强大的空间法术把这个法术传送到别的地方，三是让法术自然衰减。
但是赫莱尔一没魔力二不会魔法，那小身板连剑都拿不稳，指望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足以抵消大型法术的魔法显然不可能，第一种第二种可以直接推翻，但是最后一种的时间又太长，想要大型法术自然衰减保守估计也起码得耗上几百年时间。
但是这是赫莱尔，是四号那边的人。
巴巴托斯想起那个曾经待在自己身边的万事通，觉得如果跟无所不能的四号认识的话，或许也说得通。
巴巴托斯顺着搜集的线索摸到了巴尔的实验室，至于别的事情，那当然是留着以后慢慢问。
当然，佣兵优哉游哉的步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强行轰开实验室的门后结束了。
深渊之眼让他看到室内只有几个位阶不高的魔族，以及一团不可名状的黑雾，但是没看到赫莱尔。佣兵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猛地冲了进去，短短十秒钟内就把屋子里的其他活物杀光了，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医生打扮的魔族似乎没什么战斗能力，不然他不能这么早解决。
然而手术台上断掉四肢的赫莱尔对他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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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半个小时前就找到了赫莱尔，而且知道我们在这里？”
“耐心听我说完，要是能这么容易离开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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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托斯脑子一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现在还是早点离开要紧，所以虽然这场面对他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但他还是扛起昏迷不醒的赫莱尔离开了。
然而没走出几百米就被一个高大魁梧的恶魔给拦下了。
啊，巴尔，第七狱皇族养的好狗，这会儿掐着点赶来就是截胡来的吧？
巴巴托斯这样想着，但还是往后退了一步。他毕竟不是这种筋肉发达的大恶魔，在没带什么趁手武器的情况下，对上巴尔这种恶魔很难立马分出高下，但是他不知道赫莱尔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拖太久，只想着速战速决。
“镇魂骑士团，巴巴托斯家族，啊，想必您就是显存的唯一一个巴巴托斯对吧？”
“对，”大恶魔眯起金色的眼睛，大大咧咧地说道，“也是巴巴托斯家族的恶魔都快死光了你们说这种话吧。”他冷笑一声，握着尖刀和法杖的手却是一点都没敢松下来，额头上的细汗在赫莱尔这个角度也清晰可见——前提是他醒着的话。
“你真的很有勇气，巴巴托斯，毕竟到我眼皮子底下劫人也不是随便什么恶魔敢做的。”巴尔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似乎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也不觉得对面这个精瘦的恶魔能把赫莱尔带走。
“不过，真的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阿妮塔是怎么死的’吗？”
话音刚落，巴巴托斯的利刃就狠狠地砸了下来，巴尔及时退后，而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锋利的尖刀砍了个粉碎。
“嚯嚯，被我戳到痛点了？”巴尔的动作很麻利，在巴巴托斯的攻势之下依旧游刃有余。
“哈，你那表情算是怎么回事，愤怒吗？但是阿妮塔死的时候，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巴巴托斯脸色铁青，眼睛死死地盯着巴尔，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巴尔估计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你是从哪里知道阿妮塔这个名字的。”巴巴托斯的语气却异常地平静，但是从巴尔饶有兴致的表情来看，这家伙绝对是知道对方气炸了。
“镇魂骑士的领袖，赫赫有名的大恶魔巴巴托斯有个软肋可不是稀罕事，只要稍微往各个方向调查一下，哪怕是小孩子也能精准地找到正确答案多吧？那么尊敬的巴巴托斯大人，你是否能把身后的那个小东西交给我呢？”
“软肋？我可不觉得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这个名字，巴尔，别装傻了！”巴巴托斯狠狠地啐了一口，若是没有那副墨镜挡着，眼神里的火光可能都要冒出来了。
“装傻？装傻的可不是我。倒是你啊，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不还是什么都没保护吗？不论是巴巴托斯家族的人还是阿妮塔，你一个都保护不了。”
巴巴托斯听到这里，抓着赫莱尔的手更紧了。
——
“然后呢……你跑了？”
“废话，我不跑的话能这么快赶到这里吗？”
“……啊……但是巴尔他不会追过来吗？”
“那个嘴贱的家伙压根没有想打，但是我们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巴巴托斯看起来很烦躁，他朝安蒙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喂，他不醒的话你也无所谓吗？”
亚慈的双目依旧没什么神色，只是喃喃道：“时间也快到了吧。”
“什么？”巴巴托斯皱皱眉头，没等他问下去，就听到贝尔芬格尔喊道：“赫莱尔醒了！”
看着应声赶过去的亚慈，巴巴托斯也狐疑地跟了上去。
待他们走近时发现安蒙的眼神怪怪的，立马问道：“怎么了？”当然，也不用安蒙回答，当他们看到赫莱尔的左眼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只眼睛变成了金色，似乎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就连瞳孔都变成了与右眼不同的深邃模样。
其他人都在关心赫莱尔有没有受伤，巴巴托斯此刻只觉得自己要被杀掉了。
他确实瞎了，但是深渊之眼不需要看到什么，失去视力之后他能看到比正常人更多的东西，此时的他只看到赫莱尔所处的位置是一片深邃的黑暗，而他的左眼却散发出难以名状的光辉。耀眼夺目却又如此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如果要形容这种光芒的话，他大概会说——高高在上，宛如万宙的暗面与晨星生灭的光辉交织在一起。
而就是这种捉摸不透的黑暗和这诡异的光辉让他觉得震悚。
四号，四号啊……
巴巴托斯几乎忍不住要抽出砍刀了。
四号啊，我不知道你的这位朋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我会好好保护他，但如果我哪一天因为什么事杀了他的话，抱歉，那或许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或许，没人能杀得了他，神恐怕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群星闪耀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