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骑士的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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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莱尔从未想象过情况能够如此糟糕。他现在甚至来不及多加思考，只能躲闪着面前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而周围的欢呼声又是如此刺耳。他什么都不想听。
半个小时前他被一个前来报信的魔族带离地牢，他们虽说待他客气却仍旧在前往巴尔的寝宫之前收走了火流光。
失去了武器的赫莱尔突然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虽说他从未使用过这把刀，但熟悉的触感多少能让他感到安心，现在火流光不在了，他脑中的弦立马绷了起来。
安特文待这些雇佣兵头子不薄，而大恶魔巴尔恰好是其中最优渥的那一个，荒野的雇佣兵最大的荣幸就是成为“群魔”的一员，哪怕只是一个新人也能享受极为丰厚的待遇。
和坚守原则的巴巴托斯他们不同，“群魔”算是最典型的一类雇佣兵，嗜血残忍几乎刻入了他们的骨髓，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亡命徒。
赫莱尔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大恶魔为什么想要见他。他和路西菲尔长得一模一样，亚慈知道，阿撒兹勒知道，别西卜知道，玫拉杰说不定也知道。
这个“群魔”的首领巴尔可不是泛泛之辈，赫莱尔很早之前就听说这位大恶魔带着他的雇佣兵活跃于各个狱的战场上，树敌无数但时至今日仍旧兴盛，除开第七狱魔王亚斯他禄的支持，他们内部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甚至有传言说巴尔的实力直逼魔王——毕竟他在第七狱的竞技场“加拉提亚”上的排名可是在六百层以上，这已经是普通大恶魔都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要去见这样一个恶魔，赫莱尔不免有些费解。当然，他不是在怕，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走在前往巴尔的临时寝宫的走廊上，脸不红，心不跳。
安玛尔城虽说建在沙石堆积的荒漠之中，领主的寝宫布置可是一点也没怠慢，赫莱尔刚到外围就看到绿洲般的花园布景，豪华程度不亚于玫拉杰招待他们的别墅里的那个人工“雨林”。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打造并维护这样一个花园，安特文可算是下了血本。
当然，直到这里赫莱尔都觉得没什么不对。
领他过来的那个士兵在到达走廊之后就停了下来，示意赫莱尔自己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赫莱尔推门进去后就看到一个高大的恶魔正在摆弄桌上的一盘棋子，他那副魁梧的身材和小巧的棋子搭配起来看起来着实滑稽，让人忍不住发笑。
值得一提的是，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偌大的一块地方连家具都少得吓人，看起来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想必巴尔也不会在这处久留。
“你来了，堕天使。”巴尔没有看他，那浑厚低沉的嗓音沙哑得可怕，配合恶魔高大壮硕的身材确实相当唬人，非常有高阶魔族的做派。
“是的，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赫莱尔不打算跟面前这个魔族讲什么客套话，如果巴尔只打算把他当做路西菲尔交给安特文他们的话就不会单独把他叫过来，这个恶魔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赫莱尔……你叫这个名字对吧？堕天使，你之前在天界是什么位阶呢？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为难你和你的同伴。”
恶魔比他想象中的有耐心，但是字里行间无不在提醒他要注意措辞，甚至是在拿同伴要挟他。
想到这里，赫莱尔握紧了拳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位阶是能天使。”
“能天使？”巴尔嗤笑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好的，下一个问题，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逃难，第四狱和第三狱爆发了战争。”
“是吗？都逃到第七狱来了？”巴尔低低地笑着，“堕天使，你该说清楚你和阿撒兹勒他们的瓜葛的，我虽然不像安特文那个傻瓜一样如此执着于路西菲尔的心脏，但如果你是堕天使军那边的人……”
见赫莱尔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巴尔干脆摆了摆手：“别这样，堕天使，我可不打算刁难你，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我们换个方式怎么样？”
“什么？”
“我是说啊，”巴尔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跟我在城中心的竞技场打一场比赛，只要你能赢……不，只要你能撑过二十分钟不倒下，我就放你和你的那些个小朋友离开，怎么样？”
这就是为什么赫莱尔现在要在这高耸入云的竞技场上躲过这一连串的攻击。
巴尔是竞技场六百层以上的绝对强者，而赫莱尔是个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学生，甚至还没参加过剑术科的训练，让这么两个差值极大的选手进行比赛，说不是故意刁难估计真没人信。
巴尔作为安特文的亲信得到了不少的特权，其中就包括这次比赛的开赛权。一般情况下竞技场的越级挑战不会超过三层，三层以上的越级比赛需要特别审核才能批准，而赫莱尔作为一个没在任何竞技场上崭露头角的愣头青，在这次的六百一十二层比赛上对战大恶魔巴尔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但是安特文批准了，这才是最关键的。
因为佣兵活动闲散了一段时间的竞技场又活跃起来，城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个不自量力的堕天使要挑战大恶魔巴尔，这条消息在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传遍整个安玛尔城，从各处赶来的人们齐聚“伽拉提亚”竞技场下，只为一睹这场比赛——不，更多的或许是来看赫莱尔的笑话的。
赛场的观众比赫莱尔想象中多太多，他在上场之前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而在候场大厅里他就听到了远处赛场上的骚动，那无疑来源于前来观看赛事的观众，而令他更为惊讶的是——此次赛事的门票费奇低，近乎免费。
赫莱尔不怎么理解巴尔的乐趣，他不了解这个大恶魔，对对方的作风也不感兴趣。对方明明可以直接把他带到安特文或是别的什么领主那里领赏，然后带着他的獠牙大肆挥霍一笔，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和他比一场。
巴尔看上去比他想象中更加谨慎，甚至是全副武装，身上的各式冷兵器和法杖一样没少，在赫莱尔这个角度看来像一座魁梧的雕像。
而赫莱尔的装备就比较寒酸了，浑身上下除了简单利索的衣物之外就只剩下几个装着药剂和剪刀的小包，啊，还有他的那把火流光，这大概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你或许，是一个巫师？”
赫莱尔想起巴尔之前对他说的话，那时他摇了摇头，告诉对方自己不会魔法，而大恶魔只是轻笑一声，似乎不认可他的答案，但仍旧把比赛类型调整为了“骑士”。
但是照现在来看，他们用什么比赛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一开场巴尔就率先冲了上来，赫莱尔连连躲闪，一边后怕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身手似乎还挺敏捷。然而巴尔并没有用全力，与其说是决斗更像是玩猫捉老鼠的小把戏，让赫莱尔有些不悦。
巴尔开局到现在都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攻击，而赫莱尔凭借着肌肉记忆恰好都能躲过去，兴许是失忆前在体术方面的训练还是很到位的，这一连串的攻击都很轻松。
但是赫莱尔并没有放下警戒心，反而把火流光握得更紧了。他从不相信什么空穴来风，没有任何事是无理由的，而随着巴尔的攻击强度越来越大，他用之前的方式躲闪攻击变得越来越吃力的时候他才明白——巴尔是在试探他。
亚慈不认为他是路西菲尔，阿撒兹勒不认为他是路西菲尔，别西卜早就放弃了，他自己也从未认为自己是路西菲尔，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巴尔或许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真正怀疑他可能是路西菲尔的家伙。
一想到这里，赫莱尔觉得这场赛事变得棘手起来。首先他并不了解路西菲尔，不知道那位晨星殿下究竟是如何战斗的——虽说肯定不是像自己现在这般狼狈——巴尔会试探他，必定对路西菲尔有所了解；其次他并不了解巴尔的心思，他知道巴尔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但仔细一想的话对方压根没必要这样做。
不论赫莱尔是不是路西菲尔，巴尔都可以把他当做路西菲尔带到领主那里领赏，然而那个大恶魔放弃了一块到嘴的肥肉，反而选择去自己捕猎，这在佣兵中可是一件相当稀罕的怪事。
想到这里，赫莱尔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巴尔并不在乎是否能拿到丰厚的赏金，他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路西菲尔。
巴尔很快便放弃赤手空拳的攻击，冷不丁地扔来一个长矛，而赫莱尔快速闪过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转到场地的另一边，他转头看向自己刚刚站的地方才发现那处已经被附魔的长矛戳了个打洞，不对，是大坑，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石头砸出来的，反观身后的巴尔，那个大恶魔对于这样的攻击似乎游刃有余，好像刚刚只是在热身一般。
这种强度的攻击能够如此轻松地施展出来，这就是六百层以上的高手的实力吗，不，这完全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赫莱尔一边飞速转着脑子，一边还要躲避巴尔的攻击，可是如此漫长的时间数下来居然才过去五分钟，虽说他并没有感受到有多疲惫，但是随着巴尔攻击强度的增大，他的内心也越来越杂乱，不由得开始思考巴尔下一步的出招动作。
他这才发现自己目前为止的防御动作都非常完美，并非是在吹嘘自己，而是他次次都能针对巴尔的攻击见招拆招，而不是一昧地躲闪，与其说是能够预知未来，不如说是修习已久的熟练，而这种熟练的感觉随着比赛的进程加快变得愈发熟悉，开场时的生疏似乎都已经完全消解了。
我堕天前……大概是有练过的吧。赫莱尔此刻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理由安慰自己，而巴尔的下一个动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抽出了法杖。
赫莱尔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虽说巴尔将双方认定为“骑士”，但他并没有遵守规矩的需要，也就是说哪怕在骑士决斗中使用法术也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毕竟观众只想见血，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
赫莱尔这才觉得刚刚一直被他忽略的观众的欢呼声在此刻是如此刺耳，脑袋上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只见巴尔慢条斯理地将法杖在地上点了点，然后立马抬起手施了一个法术，凭肉眼都能估测出级别至少是高阶黑魔法。
巴尔似乎失去了之前的耐心，一上来就打了赫莱尔一个措手不及，在观众看来可怜的堕天使被撵得东窜西跑，而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理会这种感受。
赫莱尔做不到施法，自然也不能破解巴尔的法术，奈何对方的攻势变得愈发猛烈，面对魔法的赫莱尔只有不停躲闪的份。
然而纵使赫莱尔身手再好也快不过法术攻击，只见巴尔下一秒抬手放出一个威力更加猛烈的法术，赫莱尔除了心里暗叫不妙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几乎包围苍天的黑色漩涡朝自己这边压来，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奇怪。照这个法术的速度来说赫莱尔理应已经被碾成渣了才对，但是十秒过去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观众席上刺耳的欢呼声都听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赫莱尔猛地睁开眼，哪有什么漩涡啊，连个像样的火球都看不到一个，只见对面的巴尔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而观众席上成千上万的观众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赫莱尔顺着对方的眼神缓缓看向自己脚下，他发誓自己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自己方圆十米内几乎被炸出一个天坑，这无疑是巴尔的法术的杰作，而只有自己脚下站着的这一点地方完好无损，仿佛一个天然的屏障隔开了他和巴尔的法术攻击。
大恶魔慢慢把法杖收了回去，然后拍了拍手，像是在挑衅一样，而这种在赫莱尔印象中只存在于贵族做法的动作放在巴尔这么一个粗犷的恶魔身上无疑是违和的，但此时此刻却显得如此合理。
“感谢你带来的杰作，赫莱尔，真是了不起啊。”
赫莱尔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躲开了那个法术攻击，并且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那个本该存在长达数十分钟的法术在短短十秒内迅速衰减，而本该随着法术一起消亡的赫莱尔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但是，”恶魔话锋一转，“我后悔了。”
下一秒，从赛场周围的高墙冲出来的重型锁链缠住了赫莱尔，让他动弹不得，没等赫莱尔说些什么他就被锁链拖入了黑暗的天井中。
——
安玛尔城的钟塔，整座城中最高的建筑，在这里可以俯视安玛尔城。一个黑色的影子此刻就站在这个绝佳的位置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着牢骚。
“哎哟喂，真是个缠人的小姑娘，我又没说路西菲尔的坏话。找个机会甩掉她离开那个地牢真不容易啊。”
穿着黑袍的天使慢悠悠地打开通讯导具。
“贝利尔？你可算接通讯了。”
“你还真是喜欢用这些老式的东西。这个时代的法术通讯设备太陈旧了，但凡你肯用视频通讯也不至于现在才接通我的频道。”对方的声音在信号并不好的通讯中有些失真，但语气中的嘲讽依旧清晰。
“好了，我不是来跟你争辩科技水平的。贝利尔，目标被抓走了，你已经接到警报了对吧？”黑袍的天使并没有上了对方的当，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题聊了下去。
“当然，那家伙身上不是早就被装了定位器吗？我看着呢。”
“你说得真轻巧，他万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目标身上的修复法术快过期了，不及时补给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他能活过今晚。”
“哈，他不是有临时监护人来着吗？玛门不是把他看得好好的？你要是真有什么目的现在就告诉我，再不说明情况的话我可就挂断了哦？第九狱宰相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呐，更何况玛门那家伙是个甩手掌柜，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就劳驾魔神之主贝利尔阁下，为我转告伊罗兴大人。”
安玛尔城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刺眼，身穿黑袍的天使轻轻拉下帽檐，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兜帽吹开，露出一头耀眼金发。天使的面容如同晨星那般明媚，而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更是夺目。
他并不是个堕天使。
“如果玛门无法履行作为第十三支配者的监护人的职责，那么第十三支配者——啊不，在他上任之前，我叫他赫莱尔——我将从玛门手中接管监护赫莱尔的职责。”
如果看得更加仔细一点的话，那张脸和赫莱尔——不，是跟路西菲尔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骑士的对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