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通缉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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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路西。”
被叫到名字的堕天使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莉莉丝，有什么事吗？”
赫莱尔打从一开始遇到这个堕天使——或者恶魔——就颇为耐心地跟她聊天，这姑娘似乎非常依赖路西菲尔，是不是就要扯扯他的袖子跟他说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大多是叫他看看路边的野花什么的，而他也一直很乐意花时间陪着这孩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路西，我们坐了一上午的马车了哦。”
“是呢，大概中午就要到城里了。”赫莱尔伸手摸了摸莉莉丝的脑袋，告诉她可以再睡一会儿。等小姑娘闭上眼睛，之后他才轻声对身边的亚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亚尔伯顿？”
他们在十几天前告别魔王利未安森，大概是沾了亚慈的光，这位优雅的女士给了他们不少物资做补助，甚至还颇为认真地问要不要送一艘小型白鲸船给他们做交通工具——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们不可能驾驶如此显眼的东西穿越第七狱和第八狱，只能婉拒了这位魔王的好意。
赫莱尔承认在离开第六狱的前一个夜晚被亚慈的举动吓到了，甚至忘记问一些事，虽说在那晚之后亚慈恢复了和平常差不多的模样，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和亚慈谈谈。
虽说已经离开上一个城市几个小时了，周围依旧是没有炊烟痕迹的郊野森林，唯有这条踏平了的泥泞小路能证明这里生灵的足迹。
白发的大恶魔从今天早上开始脸色就不太妙，赫莱尔几次喊他对方都像如梦初醒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莱尔知道对方为了保护他们做了很多事，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用一副刻薄的姿态去逼问对方未免过于恶劣，于是他自那晚之后就没再说那些任性的话。
“运气好的话……大概下个星期。”亚慈那双鎏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小路，赫莱尔大概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他们刚到第七狱的那会儿可以算得上四处碰壁，甚至被古拉夏称为过街老鼠。
事实上，这位寡言的同学说得向来不错。他们从进入边境开始便被守城的士兵处处盘问，那些魔族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进城的外来者，要不是亚慈一向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并且准备的证件也完美无缺，他们这些没什么处事经验的青少年估计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不是开玩笑，因为赫莱尔他们真的亲眼看到一个伪造了通关证件的老人被士兵放出来的魔兽啃了个精光，而且是当着所有进城的外来者的面，几乎是把“蛮荒”这个词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要试图挑战魔王亚斯他禄的底线，仔细搜查每一个进城的外来者，反抗者一律视为路西菲尔的走狗处以极刑！”
为首的一个士兵用力扯了把拴着大型魔兽的铁链，任由那只三米高的犬型魔兽龇牙咧嘴，似乎是真的要给在场的所有人来个下马威。
赫莱尔气得要命，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他不能逞一时之快而害了所有人，只能默默攥紧了拳头。
每当想起那个场景赫莱尔心里就一阵绞痛，那次就连安蒙都整整一天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不愿多看那个可怜的魔族一眼，在士兵的注视下进了城。
这地方和别的狱不一样。
赫莱尔看着周边与第四狱魔界森林别无二致的森林，感觉有些恍惚。
他早就对别的地方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不是所有魔王都跟别西卜一样，但是放任士兵擅自动用私刑还是让他瞠目结舌。
他们之前在落脚的旅店的老板那里得知第七狱的魔王亚斯他禄联合各个领主下达了对路西菲尔的通缉令，声称花了重金悬赏路西菲尔的人头，而这对游荡在荒野上的雇佣兵来说是笔不容错过的好生意。
与其他地方不同，第七狱对雇佣兵几乎是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放任这些亡命之徒在各地游荡，甚至在酒馆外面就能听到一些佣兵头子高声庆祝他们获得的又一次胜利，那些聒噪刺耳的声音谈论的对象在在最近转向了路西菲尔。
他们把通缉路西菲尔当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事，而长得像路西菲尔的赫莱尔自然不能就这样大剌剌地在外面晃悠，亚慈只能临时调整路线，尽量避开城市，在其他人看到路西菲尔的通缉令之前离开了城市，但是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几乎可以算是把他们的计划打得稀烂。
安玛尔城，领主安特文的地盘，臭名昭著的佣兵聚集地，里面的城墙上甚至贴满了各种悬赏令，几乎可以说是各个佣兵团驻扎的大本营。这个充斥着犯罪和地下交易的城市至今存在的原因不仅是它处在安特文的领地，更是因为第六狱的决斗场就在城中央。
那么，他们之前为了躲避雇佣兵的努力又算什么。
赫莱尔面无表情地抽出火流光，拿出抹布狠狠地擦了一遍，哪怕这把刀已经亮得能当镜子使了。
赫莱尔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们一路上不可能没有纷争，虽说谈论的问题大多是要不要把除赫莱尔以外的其他人放在第六狱安置，毕竟在魔王利未安森的庇护下他们不可能受到伤害。当然，赫莱尔的提议首先被安蒙否决了，对方还说什么不能让他一个人去第九狱。同样的，就连扎因也在最后一刻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第九狱。
说实话，对方正义感爆棚的模样让赫莱尔有那么一瞬间是非常感动的，但是眼下连出行都成了个大问题，他们要想前往第八狱就必须从亚尔伯顿出发，而横在其中的安玛尔城就成了一个大麻烦。
赫莱尔不知道除亚慈外的其他人是否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不管阿撒兹勒是希望他能在路西菲尔回来之前做个替身还是怎么的，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魔两界开战却什么都不做。他至少能够帮堕天使军做些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的景象变得越发荒凉，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森林变成了漫天黄沙的荒原。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泥土和沙石，饱含着这片土地上的野蛮，而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安玛尔城的影子了。
赫莱尔下意识地把兜帽的帽檐拉低了些，亚慈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事实上，赫莱尔这一路上一直觉得有些古怪，但是他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跟亚慈打个商量。
亚慈知道他跟路西菲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一路上他甚至没见过路西菲尔的通缉令，连城墙上张贴的画像都见不着，不像是有在通缉路西菲尔的样子啊。
眼看荒野中的安玛尔城近在咫尺，亚慈给了车夫几个金币，招呼着其他人下了车。
守城的士兵是大领主安特文手下的中阶恶魔，他们百无聊赖地在四处巡逻，偶尔用鞭子抽打笼子里的大型魔兽，把进城的外来者吓个不轻。而站在这块地方明显可以看到开放的城门边上有不少带着各式武器和装备的魔族或是堕天使，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城门这块开阔的空地上，偶尔在地上蹭掉靴底的泥巴。
很明显，守城的士兵甚至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而就连带着孩子的老妇人稍微逗留一会儿都会被呵斥。这些群体更像是这块地方的旁观者，他们进城连文件都不需要，照例的搜身都没有，甚至连士兵都对他们点头哈腰。
这群人是雇佣兵，任谁想都能明白。
安玛尔城本来就是雇佣兵的大本营，这里进城的外来者无非是想借由这块地方前往亚尔伯顿，或是像赫莱尔他们一样离开第七狱。
不仅仅是路西菲尔，第七狱的魔王亚斯他禄似乎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在盘查这位前任天国副君的踪迹，甚至一口咬定别西卜跟路西菲尔有什么瓜葛，把第四狱公民也列为重点排查对象。
赫莱尔一方面为其他逃难的第四狱公民祈祷的同时也在疑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些什么。
安玛尔城中最大的雇佣兵团“群魔”最近接下了通缉路西菲尔的单子，他们的首领巴尔在第七狱各处安插了眼线，看来那些领主是死死盯上了这位堕天使军统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听说了吗，路西菲尔堕天后下落不明，堕天使军一直靠着那几个堕天前位阶比较高的堕天使们撑着呢。”
“老兄啊，这都几时的消息了，我们团里都快传遍了，就等着活捉路西菲尔呢。”
雇佣兵们的笑声从边上的小酒馆里传来，赫莱尔下一秒就看到有几个身材魁梧的雇佣兵一脚踹开酒馆大门，肩上扛着重型武器和各类法杖，看起来确实很唬人，让人忍不住绕着走。
亚慈从早上开始就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赫莱尔终于忍不下去了，拉着对方说道：“我就这样进城真的不要紧吗？”
亚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疲惫地：“嗯，很快就结束了。”
赫莱尔看了他一眼，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亚慈突然间变得有些古怪，这绝对不是个好征兆，更何况眼下正是情况危急的时候，对方怎么突然就掉了链子呢。这样想着，赫莱尔拉了拉缠着火流光的带子，让这把刀离自己更近了些。
——
狂风呼啸的雪原上终日风雪大作，天空一片漆黑，分不清昼夜。
雪原上唯一的一间小木屋的主人在风雪中归来，他完成了上午的巡逻工作，抬头下意识地想在天空寻找启明星，却发觉娜可星星早已随着荣光落下。
厚重的黑色披风和防尘面具把他的皮肤保护得很好，但是脱下手套时仍旧能看到白皙的指尖上带了些冻疮。他不喜欢使用保温魔法，只是简单摸了点药膏，接着去厨房泡了杯热茶，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屋外肆虐的暴风雪。
十几天前一位不速之客的造访打破了他这几个月来宁静的生活，但是他放跑了那个天使，眼下日子一天天变得越发难熬，不是因为天气或是物资，而是至高天仲裁中心的质问。
他知道那位不速之客成为了秘密缉拿对象，却头一次手软了。
“米迦勒，大概已经到了魔界吧。”
他站起来搓了搓手，正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当午餐时，门铃响了起来。
天使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随后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待看清屋前的客人的脸时他才放下心来，平静地说道：
“恭候多时了，吾神。”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通缉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