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杂谈》易秋夜

17、杂谈5：城市拟人

　　这里有一个墓园。

　　严格来讲，并不能算作是墓园。里面纪念的人们是曾经城市的化身，有些灵魂现在还在人体之中，作为普通人类活着，还没有死，故而这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墓园。

　　墓碑下埋葬的不是骨灰，而是曾经作为城市化身们的代表元素，或者物品，或者缩小版的建筑等等。比如说徽州的墓里藏着缩小版的许国石坊，严州的墓里藏着缩小版的梅城双塔。

　　这天南京和杭州一起来扫墓。她们先去了徽州的墓前，南京蹲下：“徽，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最近过得如何……估计还没回来罢。我现在说了，你也听不到罢。”说着，她笑了笑。

　　是这样的，有些城死了过后，灵魂会到这个墓园，附身在代表物上面。故而有时扫墓还能和旧城们讲讲话、叙叙旧。但是一直附身在代表物上也是很无聊的，有的灵便会到人间飘荡会儿，还有的灵会去“死后的世界”，在那里和别的灵互动。当然，也会有转世。有的灵又想做人了，就去转个世。转世后，只要灵在人体中，作为城的记忆就会完全消除，直到死亡过后，灵又会回想起以前自己曾是城，于是又到墓园。

　　徽州和严州的情况很像，都是上面下了指令让她们结束城灵生活。比起之前严州的不甘，后结束的徽州倒是坦然得多，她跟其他城讲：“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终于退休啦！以后我便是普通人了，不必来找我。”徽就走了。“退休”之后，她们就会变成普通人，有正常的生老病死现象，并且作为城的记忆全部消失。

　　南京算了算，估计徽州的灵现在还在普通人体内，也无法说些什么，她就烧了一些冥币，让以后徽在地府里有钱有存款。杭州也烧了些。然后她们又一起走到了严州的墓前。

　　“你说，严州死了么？”南京问。

　　“算一下的话，估计还活着。”杭州严谨道，“应该是老婆子了，比徽还年长。但是，我好像听说过，建德专区——也就是严州她，死过了。”

　　“……是吗。”听上去有点难过。

　　“之后我碰到过她的转世。”杭州继续，“在路上，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气息不会错。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估计现在已是成人了。”是的，在这里，城市化身们的灵魂都会有不同的独特气息，并且只有同类能够感受到，而且是不管附身在了哪，都能感受到的。类似于信息素。不过至于能否辨认出，得看她们之间的关系。“那现在也是和她讲不了话了。”南京感到遗憾。

　　“徽让你们不要去找她，但是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杭州突然开始回忆，“甚至于说她当时挺不甘的罢，毕竟基本上她的作用全部我来接管了，她曾经的存在也被我吸收了，我甚至有了她的记忆。后来我就找了她，出乎意料地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我当时一看见她，就喊她‘严州’，换来的却只是她的茫然。她已经完全没有作为‘严州’的记忆了，她是个普通人。”

　　南京注视着杭州：“我记得，倘若告诉她曾经的记忆的话，便是犯了大忌。会受到惩罚。”“是这样，”杭州点头，“我就只好说是认错人了。”

　　说到这会儿，她们看到大连和沈阳也来墓园了。是旅顺么？估计是来看旅顺的罢。好像旅顺这会儿还在自己墓碑下，可以讲话。

　　但她们并没有兴致偷听别人讲话，就继续扫墓，扫完了严州的墓，又烧了些冥币。

　　她们就离开了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