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022·雨村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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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的湿度很大，山里常年雾气弥漫，对我和吴邪这样土生土长的杭州人来说住起来很舒服，尤其是在清明时节，气候正是最舒适的时候。
我们上到半山腰，鳞次栉比的房屋逐渐隐入雾中，远远望去恍如江南水乡。
走了一下午，天已入暮，我们终于来到后山。那个张家人说的没错，即使只靠打油诗，我们也能很轻松找到井的位置。后山中段有节断崖，苍青色的夜幕下是一片氤氲的雾气，前世井应该就在断崖下方。
我们打开头灯，挂好绳索速降，发觉越往下降雾气越浓，下到底部能见度已经不到三米，为防止走散我们每个人腰间的保护绳依次扣住同一根绳子，由小哥打头，解雨臣殿后。
在浓雾中走了大概两百米，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外部裸露的部分是青石岩质的，里面几乎没有纵深，一口古井就在洞口正中。
离清明节当天零点，也就是仲暮之交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便商量修整一番，不着急进去。
这里夜间很凉，我们在洞口生起火堆取暖，胖子麻利地掏出锅架上，把我们几个人的备用水都倒进去烧开，然后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自热火锅，小哥接过默默放在了一旁，我们其余几个人都连撕带扯拆开了包装袋。
闻着火锅的香气，胖子感叹道：“这年头生活条件就是好啊，咱们那代人下斗除了压缩饼干就是罐头，是吧。”说着碰了碰吴邪的肩。
吴邪道：“什么就咱们那代？别瞎说行不行，我们跟你可不是一代的。”
胖子翻了个白眼：“你就装吧，你焗再多油也抹不掉和我一起经历的青葱岁月。”
说着大家都笑了，解雨臣一边笑一边把我爱吃的竹笋夹给我，我吃着就注意到旁边的小哥一直很安静。
小哥坐的位置正对着山洞口，他从坐下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前方，他如往常一样淡然，只是他的眼神绕过了眼前的人间烟火，一直看着前方的虚空，似乎在看那口井，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邪也看向小哥，突然问道：“你真的要看？”
小哥转头看着吴邪，缓缓摇了摇头，“没想好。”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能让张起灵为难的事，我以为他早已超然物外，今天终于见到神人性的一面，又或者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拼尽全力追寻的东西，却会在即将得到的那一刻望而却步。
胖子道：“来都来了，要不还是看一眼？根据我的经验，这就是个当地导游编出来的传说，八成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以小哥的承受力也不至于真的疯了吧。”
吴邪道：“你知道我通过费洛蒙读取那么多记忆后，最大的后遗症是什么吗？我开始分不清我看到的幻象和我真实的记忆。那还只是别人的记忆，如果是自己的呢？你能接受脑子里突然多出来本不存在的记忆吗？这样的话，你还是你吗？”
吴邪说完大家都沉默了，吴邪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就像周穆王和西王母所选用的长生方式一样，其实对人来说，意识或者说记忆，才是一个人的本质。
如果脑子里突然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某种程度上，岂不是相当于夺舍。更何况对小哥来说，空白的部分恐怕远远大于他已知的部分。
不过，也诚如胖子所说，来都来了，每年也只有一次机会，真的就这么放弃么。况且，张家人轻易不出山，这次特地跑来透露这个消息，会不会小哥恢复记忆与否很重要？
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周围都是雾气，火光好像开辟出一个温暖的结界，外围是一片虚空。
火光映照出每个人的神情，吴邪脸上没什么明显的神色，但是他面部神经紧绷，看得出内心很忐忑。
小哥回了句“没想好”，就又开始静静地盯着眼前的虚空，进入一种入定的状态，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胖子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小哥，瞬间手里的火锅都不香了，他放下火锅往口袋里摸索，掏出根烟，想了想又放下了，叹了口气。
解雨臣只是安然地吃着火锅，时不时给我夹点菜，顺便从我碗里抢点菜。他对这事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或许如他先前所说，这是小哥的事，是他们三个人的事。
解雨臣吃完，把火锅收拾好，拿出湿巾，慢条斯理把每根手指都擦干净，直到闻不出火锅的味道。
他把最后一张湿巾塞进垃圾袋，突然对小哥道：“其实你的族人未必是想让你恢复记忆。”
良久，小哥道：“族规说张起灵的任务彻底结束后，会有族人来告诉他，他可以选择是否恢复被天授时候的记忆。只是恢复记忆会死。历代的张起灵都选择了恢复记忆，他们想弄清自己的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奔波，他们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他说着，天上忽然下起了雨，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雨雾，伸出手接雨，雨滴落在他的额头、眉峰，汇聚成一条细流，从他的眼角滑下。
神不会落泪，而人会。
零点到了。
他狭长的手指摸了摸那个未拆封的自热火锅，忽然拾起它，看向吴邪和胖子。
“我想我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们回去吧。”
吴邪与小哥相视而笑，对视良久。
吴邪眼中热泪盈眶，看不出那是欣慰抑或是感慨，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将他从神变成了人。
胖子揽过小哥的肩膀：“这就对了，回去胖爷给你做个海陆空超级无敌版大火锅。”
看着他们笑，我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我和解雨臣跟在他们三个身后，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解雨臣忽然问我：“他很帅？”
“谁？”
他用鼻尖指了下前面的小哥，眉宇间略带一分矜傲的不屑。
我一愣：“没有啊。”
他轻微地埋怨，又好似淡淡地指责，“你刚才可是一直盯着他看。”
我失笑，轻轻拧了拧解雨臣的脸颊，继而挎住他的胳膊，撒起娇来，“这也能吃醋，好啦好啦，你最帅，没人比你帅，以后除了你我谁都不看。”
或许是大家心情都不错，雨夜在山中穿行竟然有种秉烛夜游的氛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说来也怪，我们一从断崖爬上来，雨就停了，山中的雾气也渐渐散了，月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我们说说笑笑一路返程，等到再次回到半山腰，可以重新看到村落的地方，正好赶上日出，整个村子在清晨的阳光中渐渐苏醒。
我们以日出为背景拍了张照，大家不约而同发了朋友圈，解雨臣这个百年潜水党也难得更了一次私人账号，配文：“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是为清明。”
胖子配文：胖爷今天高兴，喜来眠所有客人全部免单！
吴邪只发了图没有配文字，小哥发了他的第一条朋友圈，只有两个单词：“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2022·雨村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