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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皇城盗宝 ...

  •   一大早他就在亭子底下摆了笔墨纸砚,我隔着玻璃看他在写毛笔字。

      真是难得的清闲,我上一次见他写毛笔字都是一年前了,我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披了件衣服就跨出房门,路过厨房顺手拿了杯温茶过去,他头都没抬就知道是我:“这么早。”

      我耸耸肩:“没你早啊,喝杯茶。”说着递给他一杯。

      他伸手来接,茶杯猛然被一只极白的手夺走了。茶水洒在宣纸上,染黄了一个“江”字。

      霍秀秀。

      又是这位小姑奶奶。

      “不好意思啊,把你的字弄湿了。”说完,她眨巴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解雨臣。

      解雨臣好脾气,再加上她这个样子,能说什么,一笑了事。

      她端起茶杯闻了闻:“呦,刚泡好的狮峰龙井,还算能入口,给我带点回家好不好,小花哥哥。”

      解雨臣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问题,想要多少拿多少。”

      霍秀秀俯身,一边看一边念:“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眉一挑,道:“小花哥哥,你什么时候看上唐诗了。”

      “闲来无事,陶冶一下情操。秀秀小姐亲自登门,所为何事呀。”

      霍秀秀不答,回头看我:“你没看见你家花儿爷还没茶吗,愣着干嘛,等我给他倒去?”

      我心说给他的茶不是让你抢了么,又一想,她可能是有什么重要消息要跟解雨臣说,找个借口把我支开。

      我甩下一句“您手里这杯就是给花儿爷的,您要是想喝再自己倒去”,就回屋了。

      我一进屋就扒在门缝偷看,他两一个坐在石凳上,一个坐在桌子上。

      霍秀秀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意味深长,“这个丫头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哼,真没礼貌,十五岁的小姑娘管我一个二十岁的姐姐叫丫头?不好好学习花花心思还挺多,人小鬼大。

      解雨臣翘起了二郎腿,把茶杯放在膝盖处,道:“这个丫头挺尽心的,做事麻利,身手也有一套,还有独门绝活儿,这么全能的丫头我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不过提醒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霍秀秀正了正色道:“有正经事跟你说,你交代的事有眉目了。”

      “北邙山?”出了名的风水宝地。

      民间流传的“生在苏杭,葬于北邙”可以说是人生两大美满。北邙山已经开掘的墓就有24个帝陵还有许多名人将相的,尽管墓多,绝大部分都被国家保护起来了。

      而且六七十年代邙山有过大规模盗墓热潮,表层的大墓早被挖干净了,洋落都没得捡。

      不过嘛,洛阳遍地是墓,据说底层还有几百座大墓,不过得是很深的地方了,也不好下手。他们怎么盯上那儿了,奇怪。

      我想起三年前有个唐代的墓怎么也找不到虚位,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从风水上来说,任何一个墓都要有虚位,也就是缺口或薄弱的地方。有些墓主为了防盗可能会把虚位留得很小,但也一定会有,这是为了藏风聚气,如果没有那么再好的风水也会被破坏,墓葬也就没有意义了。虚位对于我们用处同样很大,找到的话就可以用来进入和脱出。

      当时解雨臣看我抓耳挠腮满墓室乱窜,就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疑问跟他一说,他拿着手电一边审视墓室,一边轻描淡写说了这么一段话:“现在讲的存在即合理是被误读的,这句话出自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翻译成英文的时候意思还对,到中文就有歧义了。‘合理’说的是存在一定有原因,而不是存在的就是正确的。任何事的发生都有其背后的逻辑,如果一件事表面看起来不可思议,那一定是你没找到锁眼。” 说完,他的目光凝聚到原先放棺材的石台,听着声音敲了敲,然后一锤子砸了下去,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是什么呢?

      “对,你说的不错,确实有别的势力也在探路,好像很抢手的样子,这个墓的消息你是从哪搞到的?”

      “三爷,长沙。”

      霍秀秀恍然大悟:“哦,三叔。怪不得,三叔的资源一向很不错。”

      解雨臣就笑:“你又知道了。”

      这时钉子过来,看了霍秀秀一眼,道:“花儿爷,城西那边收账遇上点麻烦,王瘸子又撒泼,怎么办。”

      解雨臣抿了口茶,不咸不淡道:“按规矩来,该怎么办怎么办。”

      钉子愣了一下,点了个头就干事去了。

      霍秀秀深深看了解雨臣一眼,没说话。我心里也是一惊,对付赖账的,规矩是剁一只手。

      解雨臣平常总温和的像个贵公子,闲来泡茶唱戏,偶尔开开玩笑,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意识到我们所处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王瘸子这人太赖,偶尔欠几个小盘口的债也就算了,陈皮阿四的老人儿,大家也不计较,仗着四阿公经常驳花儿爷的面子实在就说不过去了,已经有人开始效仿,再不表态就该成定律了,必须放大招杀杀这些人的威风。

      其实这样也挺好,如果有什么事你很不想做但不得不做,不妨让自己在做的时候负担轻一些。

      “我姑姑从国外回来了,叫我吃饭,我得走啦,小花哥哥,出发的时候务必带上我哦。”霍秀秀眨了下眼,蹦下石桌一转身走了。

      解雨臣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邙山?”

      他肯定知道我会偷听,没有任何惊讶,缓缓眨了下眼表示肯定。

      “哪朝的墓?”

      我等了半天他都没开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怕打断他思路,想问又不敢问,就一直盯着他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似笑非笑。

      “我有那么好看?”

      我脸烫起来,赶紧反驳:“你想多了,我想北邙山的事想入迷了而已,只不过你恰好在我面前,就算我面前是头猪,我照样盯着看。”

      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狡辩,你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好多女孩子都是这么看我的。”

      我失笑。嘿,这人还真是自恋,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就笑了,起身道:“不逗你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去洛阳?”

      “你这性子也太急了,还有几件事儿没办呢。”说罢他拎起外套就起身。

      我跟上:“什么事儿啊?”

      “紫禁城,借样东西。”

      一开始听他说去紫禁城借东西,我还以为是开口问郑馆长要呢,我还想这能成吗,虽说解家官宦关系处得比较好。到了才知道他的意思是直接拿,用完再放回来。

      我心里嘀咕着,记录在案的故宫失窃案建国以来发生过五起,只有两起成功把宝贝盗出了故宫,最终也被抓获了。其他三起还没走出宫门就被抓了。

      我不知道成功率能有多大,心里一直很忐忑。

      解雨臣靠边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拿出张故宫地图展开来,指了指御花园里的一座亭子,道:“这是藏身之所,看好了。”

      我道:“这亭子巡逻的人一定会进去看的,怎么藏得住。”

      他神秘地笑了笑,道:“看到你就知道了。”

      他边说边比划路线:“之后咱们会分开行动,闭馆后你想办法藏在亭子里,入夜了我会去拿东西,藏到假山石,也就是亭子附近。展柜一碎警报器就会响,到时候会有大批警卫出动,我想办法把人引开,他们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就会安全了,收到我的消息再动身取东西,”说着他指了指图纸:“往午门跑,也就是进门的方向。到时候用包里的工具翻墙出去,长安街那边会有人接应你。”

      听完之后我心安了许多,也顿时明白了危险系数这么高的事为什么不让别人动手,在紫禁城迅速脱身可能也就他能办到,发消息的时候一定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保证我不会出事,翻墙我是得心应手,我只需要保证闭馆后不被发现就行了。

      干!那些小毛贼都能成功,更何况我们这些专业人士。

      下车前我带了顶很低调的那种鸭舌帽,他戴了个口罩,隔了一个多小时先后进去。因为我们带的装备很少,没有管制器械,安检很容易就过了。

      站在宫殿底下仰望那些红墙碧瓦和陈旧到表皮剥落的柱子,一股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我仰望着太和殿,风吹过,天上浮云流动,好像百年时光一晃而过,不由感叹这座城承载了多少的历史。

      手机震了下,一看果然是花儿爷的短信:来承乾宫。

      承乾宫在清朝时候是后妃居住的地方,现在是青铜器展馆。一进屋我就看见他了,正站在一个展柜旁,交换了眼神,我两擦肩而过,我站到他刚才的位置,看到了他要借的那样东西,一把材质很特别的匕首。

      刀柄是青铜的,刀刃好像是一种玉石,我没见过,有着玉石特有的通透感,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看简介果然写着商代,是难得保存完整的青铜柄玉刃,叫玉刃矛。原来不是匕首。

      全长不过30公分,我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小的矛,再一看说是“应为仪仗用器”,不是实战兵器,那倒也说得通。

      我想他是怕我不知道要拿什么所以先让我搂一眼,省得到时候找不着。我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连人影都看不到了,想来是怕之后他们调监控发现什么端倪。

      闭馆时候快要到了,游客都自觉往御花园那边走,我混在人群里也往那边走去。

      没几分钟我就看见那座亭子了,发现里面空间不大,也没有什么死角,抬头一看顿时了然,它的顶有点特别,不是圆锥形,而是个一米来高的直筒,直筒上的宝顶画了许多繁杂的图案。

      直筒和亭子衔接的部分可以落脚,只要上的去,待住应该不是问题,直筒外围不是木头而是小窗户,一个接一个围了一排。

      我出去望了一眼,从外面根本看不清玻璃里面有什么,上扬的亭翼又遮了一半窗户,我只要等没人的时候上去就可以了。

      御花园里绿树成荫,很多百年老树,高大浓密,藏起来不是难事。我渐渐放缓脚步,避开人群往树后走去。往后的游客都是两两三三不成群,想来城里的游客越来越少了。
      待天色已晚,御花园一片沉寂时,我戴好头套,快步钻入亭子,蹲到角落里打开背包,发现果然是攀爬的工具,一端可以锁死的弹力绳。

      这玩意儿我用的很熟,瞅准能勾住的位置当下抖开来就往上一甩。绳子韧劲很好,我整个人被往上一拽,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就踩到了落脚点,我保持住平衡,把绳索小心收到背包里。

      本来我以为得站着,看那圆柱底盘的宽度居然还可以坐下。我一阵窃喜,往上一坐就开始观察上面的装饰,藻井最夺目的是中央的金雕盘龙,周围绘着许多双凤图案。

      我坐了好半天,闲得无聊,想着已经闭馆多时了,也不知道解雨臣这时候藏在哪,又一想他的身手哪需要我操心。

      大约九十点钟我正犯瞌睡时候,一道手电光照进亭子,我一下清醒过来,大气都不敢喘。接着就有人进来,估计是巡逻的,拿手电四个角都扫了下就出去了。

      我暗暗吐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没想到这时手电光束又返回来了,照向亭子里西北角的位置,借着光我看到一个长条形的类似雨伞套的东西,不过比雨伞套小很多,立时一个激灵,心道不好。

      那是绳套,保护绳子用的,我习惯不好,平时根本不用绳套,绳子用完就往包里一塞,这次解雨臣给的装备是全新的,带着绳套,我不习惯就随手扔了。

      糟糕糟糕,这些装备不是攀岩爱好者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如果绳套上写了字,不是文盲的都会知道这是什么了,那很难不往上看。

      我心里七上八下,他要是看到我我该怎么办?谁迷路能迷到亭子上去?急的我冷汗都下来了。

      对,我可以先发制人,只要他往上看去我就立马压下来,他一定反应不过来,到时候就把他打晕拖走,藏到假山石后面。

      我做好备战准备,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我的预料,那个工作人员捡起了绳套,迅速揣入自己兜里,又仔细照了照其他角落,没有发现就快步走了。
      哦,原来是解雨臣的人。肯定是拿到了排班表,然后把这个今天负责巡视御花园的人掉包了。凡事总要多做一层准备,是解雨臣的行事风格。

      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扫去了我的睡意,我晃荡着腿百无聊赖往外看,御花园没有灯,现在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月光成了唯一的光线,整个小园子现在阴森森的,有风刮过,树影横斜。

      月上中天,像个白饼一样倒映在小水池里随波荡漾,突然就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我马上精神起来。故宫有好多灵异事件,什么雷雨天见到宫女在红墙边走这种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已经辟谣了,还有许多故事现在在我脑海里放电影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晃神看错了,毕竟就一瞬间,而且还隔着玻璃,或许只是树影。

      这些说辞终究说服不了自己,水池周围树离得老远,而且树枝可以晃动可以摇摆,怎么一闪而过,又不是长腿成精了。

      我告诉自己镇定,普通人挑宅子都看风水,更何况皇家,再说这里这么多神兽雕像镇着,谁家鬼这么不长眼跑这儿触霉头来,想着我就冷静下来。

      不远处好像传来呼喊声,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光影攒动,感觉是好多人拿着手电在跑,看这阵仗,莫不是解雨臣已经得手了?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应该就是解雨臣。

      我往角落里靠去,直到从我的角度已经无法直视外面的光线。这功夫我估摸着解雨臣肯定是翻出城墙了,可能在外面磨叽等着把他们引开。

      人声夹杂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我往里缩去,因为角度所限,感觉园子里充斥着手电筒的黄色光晕,许多警卫着急忙慌地往神武门那边跑。

      我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愧疚感,这和从死人身上拿东西不同,那些东西闲置也是闲置,这次不知道这些人会因为我们的行为受到什么责罚。但是解雨臣不是任意妄为的人,他要拿那个玉刃矛一定有不得不的理由,否则他绝不会偷到公家来。

      我侧身靠着玻璃待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时候收到了解雨臣的消息:取东西离开。

      这个时间点卡的刚刚好,现在警卫都还没反应过来,注意力全被神武门那边吸引过去了,午门一定疏忽防守。

      我一跃而下,掸了掸裤子上的灰,闪身到角落里探头张望,一个人没有才掏出手电,朝假山石走去。

      后花园离神武门不远,依稀还能听到人声,我必须加快速度。

      我绕到假山石后方卷起袖子就往上爬,果然,顶上石缝里有个小匣子,是一种我没见过的木料做的,估计玉刃矛就在里面。我不敢怠慢,轻手轻脚放入背包夹层里,就往午门跑去。

      不得不说,深更半夜在紫禁成奔跑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为了体现皇家的威严,故宫的建筑都较为高耸,格局又像一个巨型四合院,总让人有种被笼在里面的感觉。再加上现在黑灯瞎火的,只能看见暗红色的房檐柱子,白日那种宏伟我是没感受到。

      故宫说穿了是个陈旧的百年老宅,还冤死过好多人,夜晚实在阴森诡异。现在没灯,借着惨白的月光往宫殿里望去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寒毛直竖,不敢再看,生怕看见些什么,集中注意往外跑。

      一路顺遂,从宫墙跳下来后我一路狂奔,一直跑到长安街附近,瞧见路边有辆桑塔纳候着,我估计就是这车了,直奔而去。

      尽管不差钱,做这行当不是特殊情况不会用很显眼的车,怎么低调怎么来,尤其是在三环内。

      我还没坐稳车子就发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皇城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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