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启》梵千音

4、黑鹰

　　樱花飘落，绝美的八重樱，妖异的红樱，纯净的白樱，纷纷自那身骑白象，衣着华丽，美艳无比的女人手中洒下，绮丽的水罐一个接一个摔落在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靡丽的碎片，与那翩翩而落的樱瓣合为一体，整个街道都带着梦幻般的美。

　　高处酒楼，沉重的红木气息由之散发，一黑袍黑靴的男子坐在缕空的扶栏旁，手上端着酒杯，他摇晃着杯中清冽的醇酒，侧身望着楼下绮丽的景象，黑色的发丝垂落，沾上了飘来的樱瓣，男子嘴角轻勾，轻轻捻起发上粉中带白，白中带粉的樱瓣，指尖传来微微湿度，男子皱眉，起身，用力碾碎樱瓣，让它们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南面湛蓝天空飞来一只白鸽，矫健的身形，曲白的羽翼，尖喙深红，双目有神。白鸽飞落在男子的指尖上，红黑的爪子紧抓着白皙的指骨，相衬起来，竟有种别样的色感。

　　男子打开浅绿竹筒，抽出淡白信纸，黑色的苍劲有力的字体一览无遗，男子浅笑，削尖的下巴抵着手掌，他端起酒，倾着酒杯，任由清醇洌酒洒在信纸上，醇香扑鼻而来，男子合上竹筒，双手捧起白鸽，往北面天空抛去。

　　男子看向白鸽飞向之处，宫阙万间，金色琉璃。

　　黑色发带随之飘起，墨色眼眸神色难测，空中依旧飘着樱花，统统朝那汉白玉阶飞去。

　　夜晚，偌大的宫殿不似往日冷清。只见歌舞升华，觥筹交错。凤启衣着华丽坐在王座上，身旁站着青衣薄暮，金色阶下，是两排整齐列一的酒席，戴冠着冕的高位大臣们饮酒谈欢，四周站着硬甲士兵，酒席中间，直对金色王座的是伶人的美艳舞，乐理的丝竹声。

　　白羽飘然，一伶人随舞而来，纤细指上立一白鸽，飞舞间，纯白的羽翼飘落在凤启座上，旁边大臣皆一脸惊恐，呵斥要将这伶人押下，凤启看了眼飘落在自己衣上的白羽，笑了笑，挥挥手，让伶人退下。

　　歌舞继续，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多少，女皇都不在意，他们这些大臣又何必死抓不放。凤启手上拈着白羽，或又不是，白羽后，是白色的斥满酒味的信纸，黑色的字体模糊着，如同鬼魅舞于纸上——陛下，鹜，鹜王，今日就到。

　　凤启瞥眼，看了看两旁，又看了看宫殿外广阔天地的蓝天白云，意味不明的轻呵一声。

　　“陛下，东爵那传来消息，至多不过五日，鹜国那边便会有人来。”宴会还在继续着，悄然间，又一美艳伶人步步生莲而来，纤细的手上洒出朵朵光辉，以及，那微不可见的讯息。

　　“至多不过五日吗，来的那人是谁。”凤启坐在王座上，勾着不易察觉的讽笑，启唇而语。

　　“鹜王，北渺。”舞者脸色微变，面带惧容。

　　“北渺鹜王啊，呵呵，这下可倒是真有点难办了。”凤启瞥眼看了看薄暮，笑了笑。

　　北渺啊，传说中唯一可以以鹜国国名为赐号的人，那个风头胜过当今鹜国圣上的人，那个战场上无人不惧的修罗手，那个在很久以前的人，你，要来了吗。

　　“陛下，怎么了。”薄暮见凤启一直神色莫测的笑着，欠身问道。

　　“没有，只不过，孤想麻烦是要到了啊。”凤启虽笑着，但那狭长凤眸里，真倒是一丝光彩都无。

　　你说不过五日，那必定是，真的是现在啊。

　　笙歌艳舞，靡丽无比。

　　谈笑间，风云变测，黑色旋风袭来。

　　“女皇陛下，北渺鹜王在此拜见。”黑衣男子立于金色横梁之上，黑袍鼓动，发丝飞扬，飞身而跃，半跪在金阶下，黑眸玩味，薄唇微启。

　　“哦？是吗，平身。”凤启浅笑，眸中无一丝玩味。

　　“陛下，我代圣上向您祝贺，战事又胜。”

　　鹜王微眯着眼，高挺鼻梁下，完美唇线无一丝起伏，黑衣凛冽，身上斥满无穷的肃杀之气，直逼人屏气凝息。

　　“代孤谢鹜朝圣上。”

　　“另外告知他我容国愿与鹜朝千秋万代，继业奔腾。”凤启起身，往殿前遥远天边揖礼。

　　“容国愿与鹜朝千秋万代，继业奔腾。”满朝方在玩乐的臣子，随女皇一齐起身，转过身，朝广袤无垠的苍茫大地揖礼。

　　广阔大地，远昭鹜国，东苑容国，千秋万代，继业奔腾，永存天地。

　　“陛下，慢谈。”鹜王并未直接回答，他欠身拜了拜凤启，受邀凤启，挥袍而坐。

　　“坐。”凤启一笑，无懈可击。她举起琉璃杯，玉白琉璃在丝滑酒色摇晃下，晕若明月。一杯而尽。红袍飘扬，高髻屹立，美若虚幻。

　　“陛下，鹜王殿下？”薄暮坐在凤启身旁，清隽的容貌干净至极。

　　“嗯。”凤启面无表情，端坐于王座上，狭长凤眸斜扫鹜王，半刻，轻哼一声，不知所想。

　　“凤启，或者说不，应是女皇陛下了。那么不知陛下找本王有何事？”鹜王立于殿中，宴会已散，独留满室绮靡，幽暗灯光点缀，阴暗色彩浓重奔腾。

　　“北渺，鹜王，孤想说····”凤启走下金阶，刚启唇，还未说完北渺便忽的走上前来，一把把她从阶梯上拉下，闷哼一声，凤启已被北渺半身围在阶栏上，身上红袍飘扬。

　　“你还想说什么，凤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还想从我这拿到什么？我的命吗，若你想要这个，就不必妄想了。”北渺迎上她，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凤启耳旁，他颇有些歇斯底里地问她，黑色的袍子鼓动，黑色的发丝缠绕，黑色的瞳仁颤动，有力的双手狠狠抓着凤启的肩膀，似要把它捏碎般狠烈，白色的指骨衬着别样的红色，妖娆至极。

　　“孤没想要你的命，孤·”凤启动了动，脸色微白，吃力张嘴，却又被身前狠戾男子打断。

　　“你还称孤，我竟不知，我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疏离了，嗯？凤启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永远只能是凤启，不是其他，你可以为了王位献身于你皇兄，但在我面前你能做什么！”

　　“放肆，北渺，你不要太过分了。”凤启动怒，一把推开禁锢她的北渺，摆袖一挥。

　　“呵，放肆，凤启你忘了我刚才说什么了，还是说，你想我和你皇兄一样。”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看了眼凤启，垂眸，面色清冷道：“但是，你别忘了，那些个机会，你早已失去，我们之间，何况情，连欲都不会有。”

　　“北渺，我不想说什么，我也不是怀旧的人，日日渴求我们回到曾经，我只是希望你把我在殿上的话，如实的，一字一句的告诉你圣上。另外，你说的我已做到，毕竟，如你所说，在你面前，我只会是皇女凤启，而不是女皇陛下。”凤启抬眸，睨了眼北渺，甩了甩袖子，挺背离开了恢弘却静谧如斯的大殿。

　　大风袭来，殿中的帷幔沙沙作响，北渺依旧靠在阶栏上，他的眼中只留有一抹殷红，曾几何时，他也如现在般被她利用，最后只得那一抹色彩缭绕心中。

　　“呵--”不知是谁轻笑了声，飞身一跃，殿中传来几声脚踩横梁的簌簌声，便再无其他，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