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好想买口红

8、第 8 章

　　自上次在乐坊猜了哑谜之后，宣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徐墨闻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也没有往心里去。然而一周后却突然有人来访，说是自己姓王名信，奉王爷之名来给先生讲讲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报答先生的点拨之恩。
　　徐墨闻一边心道：“你家王爷倒是有始有终。”一边倒了茶让了座。王信也不客气，站着就拿起茶杯咕嘟咕嘟一通灌下去，喝完后边擦嘴边连连称赞道：“真解渴！不过你还别说，先生您这茶的味道真不错！”
　　徐墨闻微笑：“别人给带来的土特产，自家炒的茶，官爷要是喜欢，一会我包点给您带回去。”
　　“嘿！那敢情可好！”
　　徐墨闻急着听故事，懒得同他废话，只是仍旧笑眯眯的道：“官爷这次来不是要给我讲讲案情？”
　　“对对，说起话来连正事都忘了，”他边说边和徐墨闻围桌坐下，“前几天从先生这回去之后，我们王爷就立马命江丰翻了翻官府近日的案牍，果然十几天前有一个年轻女子来报案，说是自己的丈夫失踪了。按她所说，她丈夫张三在盐商钱城的府上做杂役，三日前却突然消失。
　　“张三好赌，一开始她还以为他又是在哪个赌场厮混，忘了时日。可赌场催债的人却突然闯入张家找张三，苦寻无果后便将张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她才意识到张三可能是出了事，这才来报官。
　　“王爷觉着事有蹊跷，再三逼问下她才说张三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发了笔横财，竟然拿回家数十封雪花纹银，但很快就被嗜赌的张三挥霍一空。我便赶到张三常去的赌场，赌场老板果然还留着那些成色上品的银两，将银两带回大理寺一番查验后，结果你猜怎么着？”
　　徐墨闻猜道：“从银子上发现了黄血盐？”一般盐商为了防止食盐长久堆放发生板结，都会加入黄血盐防止食盐结块。而黄血盐平时虽与普通食盐无太大区别，但却不溶于酒，倘若将沾了食盐的银子放入酒中，剩下来的黄色晶体，自然是黄血盐了。
　　“不错，”王信用力地点点头，心想怪不得王爷最近老是夸这个丑乐师如何如何聪慧，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钱城与沈万三都是盐商，因利益纠葛而产生杀人之心也不足为怪；再加上张三不过是钱府杂役，平时能接触到的有钱人也只有钱城及其家人。如此王爷便确信了钱城与这杀人凶手必有纠葛，便登门问罪。
　　“没想到那钱城竟然狡辩，说自己毫不知情。王爷不耐烦与他浪费口舌功夫，便直接下令搜查钱府，果然在地窖里发现了被囚禁多日的沈氏兄弟和张三的头颅。”
　　徐墨闻不禁汗颜，一言不合便将钱府翻了个底朝天……的确像是个纨绔王爷能做出来的事。
　　王信倒是没留意到徐墨闻的腹诽，依旧兴冲冲地说道：“钱城一开始还要告王爷扰民，后来看到沈氏兄弟，便再也没有了抵赖的勇气，灰溜溜地承认了全部罪行。
　　“原来是某日张三偷听到了钱城的秘密，便动了敲诈钱城的心思；钱城怕他宣扬出去，只能给钱来息事宁人。谁知道张三好赌，胃口越来越大，钱城再也无法忍受，于是决定杀人灭口，正好他素日便与沈氏兄弟不和，一番思考后就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他知道沈氏兄弟每晚必去鸣玉坊听曲，就在案发当晚伙同张三一起从窗外翻进二楼雅间，事先做好埋伏，等沈氏兄弟一到，便将二人迷晕后推出窗外，让楼下等待接应的仆人带走兄弟俩藏匿起来。之后钱城再趁张三不备后砍下他的头颅，伪装成沈万三杀了沈千四后便匆匆逃离现场。当时路上漆黑一片，几无行人，因此无人发现他的行踪。”
　　“不对……”徐墨闻皱起眉，“不是还有一个打更人吗？”
　　“噢，我们后来又去找那个打更人，想让他指认钱城，他却说当时天色已晚，钱城与沈万三身形年龄又相近，想必是认错了。”王信大老粗，想不到别的地方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张三呢？他年轻力壮，就任由钱城砍杀他？”
　　“钱城在招供时，说自己也给张三下了迷药。”
　　不对……总觉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徐墨闻仔细想着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钱家与沈家虽然结怨已久，但也没有关系恶劣到非杀掉沈氏不可的地步；张三和沈氏兄弟又从未有过交集，钱城又怎会突然想到要在杀张三时顺便除掉沈氏兄弟？再说了，若是真想杀了沈氏兄弟，直接把二人带到荒郊野外杀掉便可，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地把二人囚禁在自己地窖里？还有……
　　除非……徐墨闻灵光一闪，突然问道：“钱家是否有个儿子，年龄大概和沈千四差不多大，今年也要参加科举？”
　　王信微微一愣：“先生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太子太傅任平的女儿下嫁商人钱城，二人婚后只育有一子，听说那孩子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好了后就成了个傻子；钱家人倒是把儿子保护的很好，外人一直没有见过他。不过听说这孩子也报名了这次的科举，想是病好利索了。”他看到徐墨闻深思的表情，不禁又是一愣，“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太傅……傻子……科举……二十多岁……果然如此！所有的疑点都得到了解释，好一招处心积虑的狸猫换太子！
　　徐墨闻笑了笑：“没事，我只是想为钱城此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顿了顿，“现在我想通了，钱城处心积虑，杀了张三后嫁祸沈万三，绑了兄弟二人却也只是囚禁，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的傻儿子。
　　“钱城望子成龙，没想到嫡子却是个傻子；再加上死对头的弟弟天资聪颖，他自然心有不甘。”
　　王信粗中有细，一番点拨后思路也开阔了起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杀掉张三，是因为张三撞破了他的秘密；伪装成沈万三杀了沈千四，是想让这两人在这世上再也无法立足；抓走沈氏兄弟囚禁，是因为沈千四和他的儿子年岁相近，自然可以让沈千四顶替他的儿子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而沈氏兄弟又一贯感情和睦，自然可以利用沈万三来威胁沈千四，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听话。”
　　“没错，”徐墨闻点点头，补充道，“想必被张三撞破的秘密，便也与他的嫡子是个傻子有关。”
　　其实他还有一层猜测没有说出来：事实应该就是王信所说的那样，不过徐墨闻怀疑此事还与钱城的丈人有些牵扯。替考究竟有没有得到任平的默许，徐墨闻不得而知，但堂堂朝廷命官的千金下嫁商贾，唯一的外孙还是个傻子，是个正常人都会被气得胸闷气短，更遑论太子的老师了。
　　况且替考哪有那么简单？年龄籍贯对得上都是小事，钱城怎么就确定沈千四就一定会高中呢？
　　除非……除非钱城他们知道今科的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