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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谁给你取的名字?”赫连铮问。
      顾南衣被问得愣着了。
      “你这个人,和名字倒是一点也不相配。”
      不仅不配,简直是背道相驰。
      赫连铮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觉着市井的无赖俗名用来喊他更顺口,暗自琢磨给自己的开山徒儿取个别名。

      此时虽未及深冬,天气却是异常低寒,院子颇大,坐南朝北,北风迎面吹来夹着冰刀似的,刺骨的冷。
      赫连铮是习武之人,不太怕冷,也就不明白身旁的顾南衣瑟瑟发抖是缘何故,只当他是等的急了。
      顾南衣自被这位救命恩人责骂话太多后,一直不敢多言,自然也不会说自己冷得很。
      他这几日滴米未进,被寒风吹着,很快就觉着四肢失了知觉,意识也不甚清明。
      一刻钟过去,连承开门让他们进去,顾南衣急切地想冲进去,冻僵的步子迈不开,猛地往地上摔去,脑袋砸在地上,瞬间昏了过去。
      “哎呦这病人还带买一送一的,青鹤兄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了。”连承不敢妄动,他怕这孩子本来没事,被他的不知轻重给伤了。
      赫连铮手里还抓着一块碎布,那是方才想抓住顾南衣不成,扯下的衣角。
      他怕自己力气太大,把徒儿的小身子骨不小心就捏碎了,才拽着衣服,却不想衣服老旧,一扯就裂开了。
      沈青鹤闻声上前查看:“没有大碍,饥寒所致,备桶热水,醒来喂些肉粥。”
      赫连铮立即吩咐下去。
      “那位老媪如何了?”赫连铮抱起顾南衣,进屋。
      “食了毒草,解毒不太容易,得慢慢来。”沈青鹤回。
      赫连铮疑惑:“怎么会食毒草?莫不是……”
      连承打断他何地乱想:“没有吃食,就会去采些杂草什么的来吃,估计是不知道什么能吃,采来毒草,不小心中毒了。”
      沈青鹤递给赫连铮一份清单:“每日需服用的药和用量都写在上面了,转醒了再通知我。”
      赫连铮接过看了一眼,都是些平常的药材。
      “那我带人回去了,改天请我们喝酒。”连承道。
      赫连铮展颜笑道:“那是自然。”
      连承摆了摆手:“不用送了。”

      这时候仆人上前:“主子,备好了。”
      “喊刘老来,让她给这孩子洗澡。”赫连铮吩咐,“去布衣铺买几身成衣,照这孩子的体型。”
      仆人应声离去。
      很快刘老前来抱着顾南衣去另一个房间,赫连铮回房更衣盥洗。

      晚饭时赫连铮再见顾南衣,几乎认不出来了。
      原来又脏又乱的孩童,换了层皮相似的,成了清秀的可人儿——就是黑了点。
      “顾南衣?”赫连铮不敢确信。
      刘管家乐得合不上嘴,“老奴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有机会拾掇娃娃,公子瞧瞧,多水灵啊。”
      顾南衣别扭的站着,手指缴着袖子,视线不知往哪放。
      赫连铮收回目光。
      “这娃好些时头没拾掇了,换了几桶水才洗干净,搓下了好几层皮,还有这头发啊,梳理得老奴我手都废了。”刘管家举起手来,“现在这双手还使不上劲呢。”
      赫连铮知道刘老喜欢孩子喜欢得劲,由他继续唠叨,这期间饭菜也上了桌。
      刘管家事无巨细说了一大堆,没话说了,才退下。
      赫连铮挥手让仆人退下,只剩两人时他才又看向顾南衣:“吃了吗?”
      顾南衣点了点头,眼睛不时瞄向桌上的菜肴。
      屋里烧着炭火,暖和的很,顾南衣因之前冻伤了,现在穿得厚实,额头和鼻翼出了汗珠,赫连铮看见了,起身给他褪下身上披着的毛裘。
      “坐吧,再吃些。”赫连铮把他推到桌边。
      顾南衣撸起袖子,伸手抓起盘子里的菜就往嘴里塞。
      赫连铮在旁看着,突然觉得饿得慌。
      于是拿起筷子吃起来,吃的比平时快了不少,好像是怕吃的慢了,菜就被抢了去。
      两人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桌的吃食,仆人端着盆进来,赫连铮给顾南衣洗了手擦了脸,领他去看他祖母。
      “你祖母才喝了药,现在睡的沉。”赫连铮说。
      顾南衣松了口气,祖母在床上一动不动,把他吓得心跳都停了。
      “先带你去你的房间,若是想陪你祖母,熟悉了路随时来都可。”
      顾南衣点头。
      赫连铮领他熟悉路径,让他有问题找仆人,便回房躺下。
      收了个徒儿,心情实在好得很,辗转了许久也没入睡,尽想着日后要怎么教他的徒儿。
      日日重复又枯燥的生活,终于有了转折。

      这边赫连铮辗转反侧,那边的顾南衣亦是难以入眠。
      吃的太饱,穿的衣服太好,床也太软了,屋子里太暖和。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像是做梦。
      一晚上他去看了祖母数次,趁机去了其它地方走走,借着月光把美景收入眼底。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比外面的好看。
      他以后会一直待在这儿吗?可是他还有事情要做,不可能不离开。
      恩人和连承哥哥认识,那他应该也认识那个叫赫连铮的人,以后遇到了一定要跟他学习武艺,让自己变强。
      然后,等他做完了自己的事,就回来向恩人请罪……
      这一晚,顾南衣想了太多。

      第二天一大早,顾南衣就去了祖母房里守着,伺候洗漱的仆人进房没看着人,禀报了赫连铮。
      “公子,那位小客人不知去哪儿了,小的们一时没找着。”
      “应该是在他祖母那儿,带他来我这儿吧。”赫连铮擦去脸上的水,打了个哈欠,“早食多备些,再让厨房熬碗提神汤,我昨晚睡得不大好。”
      “是,主子。”
      不多时仆人领着顾南衣进屋,又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
      “没安排人过去吗?”赫连铮问那仆人。
      “小的们过去时屋里没人,知道在哪又忙着带到主子这儿来,没时间进行梳洗。”
      “让他们来这儿服侍吧。”

      赫连铮捧着书坐在书桌后,招手让顾南衣过来。
      “徒儿,昨晚睡得如何?”
      顾南衣走到桌旁,低头垂目:“还可以。”
      “是否在担心你祖母?这事心急也无用,放宽些心。”赫连铮看他精神不太好,想是昨晚睡得不安稳,“等会有提神的汤,你也喝点。”
      顾南衣点头。
      赫连铮皱眉,“你怕我?”
      顾南衣摇头。
      赫连铮扶额,“怎么不说话?”
      这孩子问什么答什么,虽然挺合他心意,可是说起话来太累。
      顾南衣抿嘴不言。
      “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年岁,你和他应该合得来,改日让他来陪你说话游玩。”赫连铮只当这孩子与他年纪相差太多,没有话题可说。拿出纸墨,问顾南衣:“识得字吗?”
      他想这孩子饱腹都无能,应该是没进过学堂,不认得几个大字的。
      顾南衣果然摇头,只是过后又点头。
      “我识得顾南衣。”顾南衣抬头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手镯。
      年月久了,镯子已经不成形,也分不清由何种材质制成,上面刻着的三个字,倒是依然清楚。
      “怎么不戴着?”赫连铮看着上面的刻字,字迹遒劲,刻工也不凡。镯子的做工颇为精巧,虽然不复原样,却仍可以伸缩一节,变化长度。
      想来顾南衣的家人很是看重他,这块镯子若不是亲手做的,也是花了不少钱两订做。
      “怕丢。”顾南衣接过镯子收好,隔着胸前的衣物抚摸。
      “这是谁留给你的?”他其实更想问他的家人都在哪,但这孩子如今处境如此,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家人在哪。
      若是都去世了,他更不能揭开伤疤撒盐。
      顾南衣犹豫道:“母亲说过,是我哥给我的。”
      赫连铮不再多问,让顾南衣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赫连铮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顾南衣”三字,有些想笑:“画得不错。”
      顾南衣没听懂话里的调笑意味,面露笑意:“我经常拿着棍子在地上写,祖母也夸我写得好。”
      赫连铮摸了摸他的头,真心地夸了句:“特别好。”抱起顾南衣,让他坐于腿上,“别乱动,我教你握笔。”
      顾南衣不动了,可是身体僵硬地木头似的,右手握成了拳头,赫连铮一时拿他没法,仆人这时候进来,就让他先去洗漱。
      赫连铮心头一动,“我教你刻镯子如何,想学吗?”
      顾南衣正僵站着被伺候洗脸,听言闷闷地“嗯”了声。

      吃了早食后赫连铮带顾南衣先去看了他的祖母,然后带他熟悉府里地形,便令人备了工具,教他用木头雕刻镯子。
      两人耐心地削磨了半头木头,午前准备吃饭时,小椿突然来了。
      赫连铮一把抱起小椿,“天这么冷,怎么突然来了?”
      “哥哥我好想你啊,”小椿凑过去在赫连铮脸上亲了一口,“宫里最近不太平,我请求父皇让我在皇兄这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就来啦。”
      赫连铮捏了一把他肉嘟嘟的脸,“别乱说话。”
      “才没乱说,前几日刚出生的十三皇弟突然生了奇怪的病,然后后宫许多人染上,都被关起来了。”小椿伸手在赫连铮脸上点来点去,“他们脸上都起了红色的点,严重的会流出血。”
      赫连铮拍了拍小椿的背,“别怕,没事了,来哥哥这儿就没事儿了。”
      小椿听了,瘪嘴就哭。
      赫连铮抱他回房,哄着他入睡。
      顾南衣一直跟着赫连铮,赫连铮看小椿睡熟了,转身欲离开,看到站在身后的顾南衣惊了一下。
      “先出去。”他小声说。

      “刚才那是我弟弟,叫椿,八岁有余。”赫连铮牵着顾南衣走在庭院小路上,“你和他差不多大吧?”
      顾南衣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
      赫连铮疑惑:“不记得?”
      “嗯,”顾南衣眼里一片茫然,“我应该记得吗?”
      赫连铮心中动容,“不用,忘记就忘记罢。”
      顾南衣面上再无波澜,心下却生起了两个疑团。
      恩人竟然是皇家中人,为什么会屈尊救他一介草民,还对他这么好?
      他到底几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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