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货郎的花脸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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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楚梦雪就醒了，他摇了摇睡在身边的楚飞飞，轻轻地叫道：“飞飞，起来了。”楚飞飞的小脸皱了几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嘀咕了几句又睡了过去。楚梦雪看他睡的香甜实在不忍心再叫，于是自己起身先去收拾了，等到鸡叫三遍天已大亮才再转回屋里叫楚飞飞起床。
他进到屋里时，楚飞飞已经在穿衣服了，看到他进来，楚飞飞用还没睡醒的声音说道：“小叔，天好亮了。”
“是啊，刚才叫你你不肯起来，我一个人去玩过了，刚才回来。”楚梦雪故意这么说，想看看楚飞飞有什么反应，没想到楚飞飞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骗人，你才没有出门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出门？”
“你身上有豆腐的香味，出去玩才不会有这种味道呢。”楚飞飞一脸自信地说道。
“原来飞飞变成小狗喽！鼻子这么尖！”楚梦雪笑着打趣说道，抱起楚飞飞来到门外给他洗脸。楚飞飞却说：“是我才闻得到呢，别人都说小叔身上是豆汁的酸味。”楚梦雪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给楚飞飞擦脸，心里却想着以后出门之前要好好洗洗才行了。
收拾停当楚梦雪就领着楚飞飞出门了，隔壁刘婶见楚梦雪没挑豆腐挑子好奇地问：“小雪，今儿个不卖豆腐？”
“哎，今天去镇上走一趟。”
“小叔今天要带我去镇上玩！”楚飞飞大声说道。
“哎~那正好！你停一下，顺便帮我捎点针线和胭脂红纸回来！”刘婶说着递过一些铜板。楚梦雪好奇地问：“刘婶，你要胭脂红纸做什么？”
“兰丫头在落梅镇梅老爷家当几天绣娘，上次回来说人家女孩儿都有胭脂水粉，单她没有，非管我要。我哪有时间去镇上给她买啊。你要去，正好帮我买了吧。”
“我不懂什么胭脂水粉的，要怎么买啊？”
“哎，你就跟老板说年轻女孩用的，尽着钱买一些就行了。”
楚梦雪借过钱迟疑着应了一声“哦”。
别过刘婶，楚梦雪带着蹦蹦跳跳的楚飞飞继续朝镇上走去。楚飞飞显得特别高兴，一路上问东问西，楚梦雪被他的兴致感染到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路过上次那条巷子的时候，楚飞飞眼尖，一下子看到上次那个表演杂耍的人又来了。他拉拉楚梦雪的袖子说：“小叔，小叔，你看！”楚梦雪看了那人一眼，说道：“咱们今天去镇上玩，还要看那个？”
“要！”
“那看了那个就不去镇上了好不好？”
楚飞飞面有难色，赖皮地扯着楚梦雪的衣服撒娇道：“那个也要看，镇上也要去！”楚梦雪故意大大地叹了口气说道：“飞飞越来越不听话了，小叔都管不了了。”
“小叔~~我回去帮你泡好多豆子，下次卖豆腐我帮你去摘荷叶好不好~~”楚飞飞牵着楚梦雪的衣服就是不走，楚梦雪轻轻地弹了他个脑门儿，笑着说道：“好啦，过去看看吧。”楚飞飞得言笑嘻嘻地跑开了，楚梦雪跟在后面也走了过去。
叔侄两人走近一看，原来那人不是玩杂耍的，是个卖糖人的，背篓上插着七八支五颜六色的各式糖人，有红裙子的飞天仙女，有戴冠捧书的儒雅书生，还有威风凛凛的花脸将军，楚飞飞一看兴奋地指着那个大将军的糖人对楚梦雪喊道：“小叔小叔你快看！那里有个大花脸！”楚梦雪抱起了楚飞飞对他说：“那是大将军，不是大花脸。”
“是大花脸大将军！”
“呵呵，是花脸大将军，哥儿真是好眼力！”
楚梦雪正要说话，却被人插了一句进来，抬眼一看却是那卖糖人的货郎所说。
那卖糖人的货郎笑着问道：“以前都没见过你们两个，敢情不是这附近的住家吧？”
楚飞飞微微撇开了眼神，说道：“我家就住在前面街上，我是这里卖豆腐的。”
“小叔今天要带我去镇上玩！”楚飞飞抱着楚梦雪的脖子朝着货郎好了一句。
货郎闻言稍一沉思问道：“你是楚家豆腐的那个小雪吗？”
楚梦雪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个素未蒙面的货郎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来摊上买豆腐！
看着楚梦雪惊讶的样子，货郎爽朗地笑着说：“我常听这边的人说起楚家豆腐物美价廉，摊主小雪忠厚老实，只是我不太去那边街上走动，所以你没见过我。”
楚梦雪半信半疑地盯着货郎看了半天，问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从外地来的，走到哪就是哪，哈哈！”
货郎毫不造作的小声让楚梦雪对他有了点好感，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也很辛苦啊。”
“比起带着孩子来说，一个人的日子可是要好过的多了——你们今天要去镇上？”
“小叔说带飞飞去镇上看杂耍！”楚飞飞咯咯笑着抢着说道。
“这个给你——我就住在镇上，下次到镇上记得找我来玩~”说着拔下那个花脸将军的糖人给了楚飞飞。
楚梦雪要给钱，却被他挡了回去，货郎笑着说道：“小东西不值钱的，明天去你豆腐摊上给我碗豆汁喝就好了——走街串巷的就怕口渴。”楚梦雪点点头说道：“那个不费事，你想喝就过来吧——不过我收摊早，说不定等不及你。”货郎笑呵呵地说：“不怕，我走路走的快。”
怀里的楚飞飞揪揪楚梦雪的衣服说：“小叔，去镇上玩！”楚梦雪把楚飞飞放了下来，对着货郎说了声“再见”牵着楚飞飞的手就要离开，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货郎：“敢问大哥，知道镇上哪里有卖又便宜又好的胭脂水粉吗？”货郎皱了下眉头，沉思一下说道：“城门靠西的拐角处有个吴婶杂货摊，他家的货价格公道料也地道。”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说是城北卖糖人的让你来买的，她就会算你便宜一些。”楚梦雪虽然不明白这个货郎跟那个吴婶是什么关系，但是一想能算便宜点也好，于是道谢之后领着楚飞飞朝镇上去了。
路上楚飞飞一直玩着那个色彩鲜艳的糖人，楚梦雪想起刚才的事情，有点不太明白。他很少跟人说这么多话，更别说跟一个陌生人了，但是刚才那个货郎却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竟然像老朋友般约定下次见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一直都在想着怎么过日子怎么卖豆腐，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就只有卖豆子的满仓，他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人陌生人这么亲近，想了半天也还是不明白。
就在他思来想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镇上。楚飞飞极少有来镇上的机会，所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乐子，一会喊着要看卖大力丸的表演胸口碎大石，一会嚷着要吃点心，楚梦雪握着少的可怜的几个铜板一个劲地摇头，楚飞飞似乎也知道小叔没有钱，闹了一会也就安静下来了，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个不停，楚梦雪虽然觉得抱歉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过了晌午，买好了刘婶交代要的东西，楚梦雪就带着楚飞飞朝家赶，回去还要准备明天用的豆子。楚飞飞却好像没有玩够似的嘟嘟囔囔不肯走，楚梦雪千哄万哄才拉着他出了城门。
“小叔，我为什么要叫你小叔啊？”楚飞飞想起刚才卖胭脂水粉的大婶说他俩是父子的话于是问道。
“因为我是你爹的兄弟啊。”
“那我能不能叫你爹呢？”楚飞飞天真地问道。
楚梦雪赶路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握紧了楚飞飞的手，轻轻说道：“你想叫就叫吧，我跟你爹是一样的，楚家就剩了咱们爷俩，以后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什么是养老送终？”
“就是你长大了养我，我死了你要把我埋了。”
“就像小叔养我这样？”
“是啊。”
“死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死了就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像我爹那样？”
“……”
“那小叔你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你就见不到我了。等我长大了我要卖很多很多豆腐，攒好多好多铜板，你想来镇上玩我就带你来，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就不能养你了。”
听着楚飞飞稚气的话，楚梦雪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微笑，他蹲下身抱着楚飞飞说：“小叔不死，小叔永远都跟飞飞在一起好不好？”楚飞飞笑着说：“好！”然后拉着楚梦雪的手说：“我自己走，咱们回家吧。”楚梦雪看着那个活泼的身影在心里满足而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楚飞飞勤快地帮着楚梦雪干活，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天早就黑了。楚梦雪正准备去做饭，门忽然被推开了，原来是隔壁刘婶。
刘婶手里端着一个碗乐呵呵地说道：“你买的胭脂红纸兰丫头喜欢的不得了，非嚷嚷着要谢谢你，这不，给你做了碗糖渍肉让我端来。”楚梦雪有点不好意思地推辞道：“不过是顺手的功夫，怎么好要您的东西。”刘婶放下碗说道：“你拿着就是了，飞飞也该开次荤了——”正说着楚飞飞从里间跑出来，乖巧地叫了声“刘奶奶”，刘婶爱怜地摸着楚飞飞的头说：“今天去镇上你叔给你买什么好玩的了？”楚飞飞开心地指着插在笼蓖上的糖人说：“那个！”
“哟，真是个神气的将军！飞飞以后也当个将军好不好？”
“当将军能干什么啊？”
“当将军啊，骑大马，挎银枪，住大房子，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当将军能让大家都买我家的豆腐吗？”
一句话惹得刘婶和楚梦雪都笑了起来，刘婶说了句“傻孩子”，然后又对楚梦雪说：“趁热吃吧，糖渍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回去了，兰丫头明天回主家，我得给他收拾收拾去。”说着朝门口走去。楚梦雪谢了又谢送走了刘婶，转身关上了门。
“小叔，我要吃肉！”
楚飞飞眼尖地看见桌上的糖渍肉，跟楚梦雪喊道。楚梦雪说：“好，好，那你去把手洗干净，我给咱煮点豆汁边吃边喝吧。”楚飞飞伸着两只手说：“洗过了，你看。”
“今天怎么这么乖。”
“呵呵。小叔，我要糖人！”
“好好，你玩一会，我马上就做好豆汁了。”
“嗯！”
楚梦雪把那个被楚飞飞玩的有点变形的将军糖人拿给他，自己转身进了厨房，脑海里却蓦然想起白天那个货郎，想起他说明天要来自己摊上喝豆汁的事情。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肯定只是随口说说的。”然后开始做自己当做晚饭的豆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货郎的花脸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