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倥偬》肆夕禾页

95、第 95 章

　　一张年轻俏丽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下头的弟子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是看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平易近人，温柔体贴，对他们倍加关怀的沈夫人竟然真是妖怪变的。
　　萧易辰拔出佩剑，高呼：“各位，还等什么，拿起你们手中的剑。将这个妖怪斩杀，以祭我义父义母的在天之灵。”
　　一呼百应，下头的弟子高举手中的剑，喊着：“报仇，报仇。”倒是仆人们，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还有着被妖怪杀掉的危险，一个两个争相跑出大厅。
　　一时间大厅宽敞了许多，空气也流通许多了，没有之前闷得令人想吐的感觉。
　　芊芊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中，弓着身子步步后退，防备的看着场上的所有人。
　　“萧易辰，你别以为你鸠占鹊巢就能瞒天过海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所做的，日后定然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易辰面容一僵，很快便恢复平常，他嗤笑道：“你这妖怪莫不是气糊涂了，竟将我与阿辰认错了，我看你是真疯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公子救了你，你却如此着急要他的性命。今日我就要替萧家清理门户。”说罢，她右腿一蹬，朝萧易辰飞奔而去。萧易辰早有防备，二人在屋内缠斗起来。
　　慕城雪本想阻止芊芊的，因为她不能够做得太明显，终究是没有拦下来。
　　因为萧易辰进入这具身体的时间并不长，他还不能非常完美的操控这具身体，所以与芊芊的缠斗他一直处于下风。
　　弟子们见自家公子一直被妖怪追着打，这妖怪招招狠辣透着想要公子性命的决心。转眼间公子已经被她的簪子划了好几道口子，再这样下去，公子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弟子一个两个提着剑冲了上去。
　　只对付一个萧易辰，芊芊还是得心应手的。如今冲上来这么大一群弟子，且不说她能不能对付。这里每一张面孔都是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都曾经温和的叫着自己师娘，有时候犯了小错还会偷偷跑来找自己，让自己替他向公子求求情。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沈黛娥，把这群弟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在这屋子里，她恨的只有萧易辰，想杀的只有萧易辰。对这些自己曾经真心对待的弟子，她实在下不了手。
　　既然心软了，那便会有破绽。芊芊对弟子们下不了手，但不代表弟子们对她也同样的心慈手软。你砍我刺，毫无往昔的情谊可言。
　　慕城雪、江黎川、莫阡尘只能置身事外。他们知道内情，断然不可能帮着萧易时对付芊芊。又因为身份问题不可能为了芊芊与萧家为敌。
　　这样的一场内斗，看得人是惊心动魄，左右为难。
　　此战还是以芊芊落败而告终，她的耳边回荡着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还有妖丹破裂的声音，她能感觉到每一处伤口都有鲜血涌出来，已经浸没了她的皮肤。不必看也知道她这身青绿的衣衫定是没有了原色，早知今日该穿一身黑的，便是染了血也不会看得出来。若是公子到了地下见她这个样子，定会不喜的，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定会难过的。
　　不过妖怪好像是没有魂的，到不了地下。妖怪的魂早就修炼成内丹了，内丹没了，她便是真正的不复存在了。这样也好，起码公子不会知道地上的一切，那他就能安心投胎了。希望他来世能投到一处好人家，有疼爱他的爹娘，能吃饱能穿暖，一世不会受苦。
　　这个愿望是如此的美好，只是她不知道，她没有来世，她的公子亦没有来世。
　　芊芊终是站不住了，“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前前后后插了无数把剑。她感觉随着伤口流失的不止有血液，还有灵力。
　　她恢复了妖怪装扮，雪白的衣衫带着毛，只是被血给沾污了。
　　她是一只白狐。
　　她好不容易修炼成型，还未来得及到人间去转上一转便入了萧家，做了这二十八年的沈夫人。这世间的繁华似锦终是与她无缘，烟锁长河，碧野千里，百川归海终是只能在梦里相见了。
　　在她意识模糊之际，她感觉有人将她带了起来。随后，那些得意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是谁？
　　芊芊倒下后，慕城雪，江黎川，莫阡尘才上前观望。
　　明明没有吃什么苦药，口腔却尽是苦涩。其实他们跟芊芊的感情并不算很深，不过十几次并肩作战罢了。他们替芊芊感到惋惜，她是个好姑娘，天真单纯，全心全意的对萧易时，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真是悲哀啊。
　　但他们的哀婉不能表现出来，他们是正的一方，是人的一方。妖怪注定是邪的，它们是不能被同情的，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萧易辰是得意的，因为他终于除去第一个障碍了，没有了这个妖怪，就不会有人识破他的身份。
　　弟子们也是得意的，他们齐心协力替师父师娘报了仇，他们在天之灵终于能安息了。
　　就在有人欢喜得意，有人哀伤叹息，这样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之际。一个黑影进来了，在大家还没有看清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芊芊带走了。
　　弟子们追不了，因为他们的剑还插在芊芊身上。萧易辰也追不了，因为他受了伤。
　　或许他们是可以追的，只是未知的危险让他们恐慌。
　　最终还是慕城雪，江黎川、莫阡尘追了出去，但是出了萧府没多远，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看着芊芊方才离去的方向，谁都没有动。
　　慕城雪说道：“我们不追了吧。”
　　江黎川说道：“追回来又如何，她定然不会想回到那个冷漠的萧府的。”
　　莫阡尘说道：“来的应该是她的妖怪朋友吧，那个妖怪应该是带她回家吧。”
　　慕城雪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吧。”
　　三人回身之际，眼前划过一条条白丝。
　　慕城雪伸出手，接到的是一片晶莹，不过没一会儿便没了。“这是……这是雪。”
　　“下雪了。”江黎川也伸出了手。
　　这应该是绍南今年第一场雪吧，不知道是不是为芊芊而下的，或许只是刚好到时间了吧。
　　莫阡尘见下雪了便加快了脚步，没走两步便发现走的只有自己。他回身见慕城雪和江黎川还在原地，便问：“怎么不走啊？”
　　“我想待会儿，你先走吧。”慕城雪全副身心都在这突然下起的雪里，她捧着双手去接，其实基本什么都没有接到。
　　“我也想待会儿，大师兄，你先回吧。”或许是因为下雪了，江黎川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莫阡尘不知他们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要站在雪里。今日穿的衣物可不防水，若是雪化了可是要湿衣服的，到时候病了就不好了。“你们看一会儿就回来，可别站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