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倥偬》肆夕禾页

71、第 71 章

　　舅妈见他说不出话来，铁了心觉得他是冤枉了自己的孩儿。转身朝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舅舅哭诉：“你这家伙，当初我便不同意你收留你那不知廉耻的妹妹。如今好了，惹来几个白眼狼，还把咱们儿子给打伤了，你今日要不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老娘跟你没完。”
　　平秋见那胖女人出言不逊，气恼道：“不许你侮辱我娘，不然我定要你命。”一双眼满是怒意，恨不得当场能将她瞪得千穿百孔。
　　舅妈害怕的往舅舅身后缩了缩，仿佛他那瘦弱的臂膀能保护她似的，与此同时她仿佛抓住了平秋的把柄，哭诉道：“老爷啊，你看这小子当着你面都敢恐吓我。今儿你要是不把他们母子给我赶出泗淮村，我就不活了。”说罢，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屁股坐在地上。
　　舅舅尴尬的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平秋，又看了看脸上挂彩的胖子，目光又回到了撒泼的妻子身上。一时间屋子竟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阿柔与平夏踏入屋子里，明显感觉到有异样的气氛在屋子里萦绕。她一眼就看到挂彩的胖子，但她不敢就望。刚才的噩梦还在她的脑子里萦绕，方才的哭喊声仿佛还在她耳边回想，让她忍不住全身战栗。她只敢握紧篮子，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看来平秋已经闯祸了。
　　她将篮子递给平夏，尽量忽视胖子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走到自家嫂子面前，伸出手欲将她扶起来，“嫂子，你怎么坐在地上啊。地上多凉啊，我扶你起来。”
　　舅妈一把打开阿柔的手，凶狠的说道：“谁要你假好心，告诉你，老娘今儿非把你们赶出泗淮村不可。”
　　平秋见那臭女人如此不给面子，有些气恼地对自己娘亲说：“娘，您别管她。”
　　阿柔偏过头，厉声道：“闭嘴。”
　　平秋蹙眉握拳，把脸偏到一边。既是不甘，又是气恼。
　　胖子见平秋吃瘪的模样，心中暗爽。
　　阿柔尴尬的起身，朝着自己哥哥深深地鞠了个躬，真诚地说道：“哥哥，是我教儿无方，我替秋儿向你道歉。”
　　“阿柔……”舅舅正要说什么，舅妈挣扎着爬起来，叉着腰泼妇似的骂道：“一句道歉就完事儿，你怎么不看看你那宝贝儿子把我的心肝伤成什么样子，好好一张脸，以后怎么见人啊。”
　　平秋小声嘟囔道：“这原来的样子也没多能见人。”
　　站在他身旁的平夏没忍住笑意，噗嗤笑出声来。因为平秋说得太小声了，其他人并没有听到，听见平夏莫名一笑，皆投去疑惑的眼神。
　　平夏见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了，急忙捂起嘴摇摇头，但眼睛弯弯的，可见笑容并没有褪去，“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罢了，阿柔转身走回平夏身边，把篮子拿过来递给舅妈，赔笑道：“嫂子，这是我家母鸡刚下的蛋，你拿去给大侄子补补。”话虽如此，他却是半眼都不敢去看胖子。
　　舅妈瞥了一眼篮子里的鸡蛋，足足有十二个，个个圆润漂亮。她伸手接过来，可脸色依然不见好，“就几个破鸡蛋，顶个什么用。”
　　“娘亲这可是咱们存了好久的，您都不舍得吃，凭什么全给他们了。”平秋双眼直直看着篮子，恨不得一把抢回来。
　　舅妈冷声道：“你把我儿子打了，我要你几个蛋怎么了。我还没说你把我们的晚饭给砸了呢。”
　　“晚饭……”阿柔看了看地上破碎的碗，上面还耷拉着成色并不怎么好的菜，“我们赔，我们赔。”她走到平秋面前，伸出一只手。
　　平秋自然是知道娘亲是在问他要卖绣品的钱，他却执拗地没有半分动作。
　　阿柔一早就见到他腰间的钱袋，只是她希望平秋能亲手递给她。只不过，平秋到底是年轻气盛，半分动作都没有。她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他到底还是没有学会低头啊。
　　她伸出手打算把钱袋拽下来，平秋却先她一步把钱袋按住，“娘亲，这可是你忙了大半个月才得来的钱，不能给他们。”
　　阿柔冷声道：“放手。”
　　平秋倔强的说：“不放。”
　　“啪——”空气中回荡着响亮的巴掌声。平秋得脸偏到一边，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印在他白皙的左脸上，可见这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阿柔在平秋还没回过神之时，一把将钱袋拽下来。走到舅妈面前，把钱袋塞到她手里，“嫂子，这些钱你们拿着。”
　　舅妈掂了掂钱袋，有些不满道：“就这点啊。”又看了看阿柔这身补了又补的衣裳，“算了算了，我看你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你让你家那小野种给我儿子下跪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好。”阿柔缓缓转过身，走到平秋面前，将她一把拽到那胖子面前，“道歉。”只是她一直没敢抬头，站在胖子面前的时候，全身忍不住的在抖。
　　“我不。”平秋一把甩开她冲出屋子。
　　“秋儿。”阿柔转过头去呼喊，只见平夏也跟着哥哥跑了出去。
　　“姑姑，”那胖子一把抓住阿柔的手臂，阿柔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若不是有哥哥和嫂子在，她怕是早就尖叫着甩开他逃走了。“我跟阿秋关系好着呢，就是刚才闹了点不愉快，过两天就没事了。我下次再去你家玩，你看要好好招待我啊。”说罢，他便放开阿柔。他知道，她僵硬的后背证明她听明白了他的话。这姑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身体倒是不错。
　　阿柔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快步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屋子。
　　这事应该算完了。
　　舅妈看着一地的狼藉，气恼道：“这一家子来闹事，我气都气饱了。我不吃了，你们看着办。”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阿柔一出门就四处寻找平秋，平夏一直追在哥哥屁股后面喊，可平秋完全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幸亏她锲而不舍的喊了一路，阿柔才能循声找到他们。
　　大概是因为平秋随气愤，但顾及身后的妹妹，所以只是快步走并没有跑起来。阿柔轻而易举的追上了他并一把将他拉住，“秋儿。”
　　平秋停下脚步，愤愤然地转过身来，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平秋才十二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她抬起头看着平秋浮肿的右脸，心中的愧意更深。她抬手轻抚伤痕，尽管指尖冰凉，平秋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是娘不好，娘不该打你的。”
　　“娘亲觉得儿子做得不好，教训也是应该的。”
　　便是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阿柔更加心痛。“秋儿，娘亲也是没办法。咱们寄人篱下，最重要的就是忍，只要活着就好。”
　　平秋怒道：“什么叫活着就好，难道为了活着我们什么都不顾了吗？难道为了活着我们就活该被欺负吗？就活该被欺负了不吭声吗？”
　　“对不起，”阿柔一把抱住平秋，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下，“是娘亲没用，不能保护好你们。叫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怎会不知娘亲心中的苦呢，可他就是不甘心，“娘，秋儿不苦。是秋儿没用，没能保护好娘亲。”
　　“秋儿，今日之事，便算了。只要你们好好的，娘亲，娘亲没关系。”
　　他不再说话，握着娘亲肩膀的手收紧。良久才开口道：“娘亲，以后我会好好保护您和妹妹的，绝对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们分毫。”他们，我也绝对不会放过的。我定会让他们受的苦比我们多千倍万倍。